這一夜,顧秋體驗到了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累。

這種累不像工地上搬磚開線槽的那樣直接,畢竟工地上做工勞累的是身體,雖然強度高工作量大,但是還可以歇口氣,抽抽菸偷偷懶,熬到下班睡一覺就好多了。

快遞物流這種累,累的是身體和靈魂,它是身心俱疲的那種累。

單個的貨物不重,但是遭不住一整夜無休止的重複,再重複。

分揀裝卸要搶時間,慢了錯了都要挨批評,那些快遞一車接著一車,一件接著一件,車上的貨物彷彿看不到頭。

這一夜,顧秋幾乎是憑藉著意志力熬過來的,早上拿到日結工資180塊錢時,顧秋已經累得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當顧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時,室友們都已經起床準備上課了,看到疲憊不堪的顧秋,紛紛驚訝於他的憔悴。

都知道他晚上在做兼職,熬通宵還是第一次,易星關心的詢問顧秋的工作情況,他只能苦笑搖頭,那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社會的殘酷和生活的艱辛。

陳少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沒必要那麼拼,身體要緊,你白天還要上課呢!”

果然,白天上課時,顧秋的精神狀態很差,整個上午都在搖搖欲墜的強撐著,中午勉強吃了一點就回到宿舍呼呼大睡。

大一的課程還是很多的,下午也沒有閒著,兩節大課後,顧秋又搶著補了一會兒覺,感覺還沒睡醒,手機裡面設定的鬧鐘就響了,又該去做夜班兼職了。

鬧鐘響起的那一刻,他幾乎想要放棄,但想到生活的壓力,他還是選擇了堅持。

宿舍裡易星他們勸了幾句,顧秋笑著說沒事,習慣就好了。

他是真的這樣認為的,就像當初工地上打小工,還有開線槽,開始幾天他也覺得累,後來不都熬過來了嗎?

要發掘自己的潛力,有時候不逼一逼自己,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顧秋腦海裡想起了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感覺有點道理。

搖搖晃晃的爬起來,顧秋去食堂吃了碗熱乾麵,節約晚餐的想法是不可能了,晚上不吃點,顧秋怕自己熬不到十二點。

渾渾噩噩的熬到凌晨三點左右,顧秋以為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分揀大廳裡傳來一陣騷亂,凝神一看原來是有人暈倒了。

暈倒的那個人是一位中年大叔,看年紀跟顧秋父親差不多,但是身子瘦弱膚色蠟黃,不知道是中暑還是體力不支,反正就是一陣雞飛狗跳,緊急送往醫院後,剩下的人該幹嘛幹嘛,繼續重複的工作。

兩個多小時過後,早上六點鐘還不到,醫院傳來噩耗,老胡,也就是之前暈倒的那個中年男人,急性心梗猝死,沒有搶救過來,送到醫院一會兒人就沒了。

一輛麵包車衝進院子,下來一群男男女女,罵罵咧咧的找管理人員出來,這是老胡的親友過來鬧事了,非要分揀大廳給個說法,嚷嚷著讓老闆過來賠錢。

據他們說老胡中年失業,妻子生病在家,還有一雙兒女在上學,一家人的生計就靠他維持,所以他白天送外賣,晚上做兼職,堪堪只能養家餬口。

這一次夜班猝死,丟下的是體弱多病的妻子,和還在上學的未成年兒女,親友們過來鬧事也只是想幫忙多要點賠償款,讓老胡家裡能多有點保障。

還有一車貨沒下完,老胡的親友攔著不讓任何人幹活,一定要老闆出來給個說法,分揀大廳被吵得鬧哄哄的,有幾個情緒激動的男子都開始動手打砸了。

眼看著現場亂做一團,出於對老胡猝死的震撼,顧秋想著還要上課,也來不及結算報酬就打算這樣離開。

因為他看到現場管理人員被拉著衣領脫不了身,哪有心思跟他們算工資。

但是吳迪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