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書韞依舊氣定神閒。

裴然想知道這位新上任的掌舵人是否還藏著別的法門,她沉臉問道:“鄧總心裡的數是?”

“六千萬。”鄧書韞噙著茶杯,說完一口喝盡,神態輕鬆,語氣淡然。

空氣都安靜了。

六千萬對六個億?

裴然覺得有意思,一家企業想起死回生,不可能如此輕巧。

她凝著鄧書韞微微上挑的眼尾,媚而不妖,含上笑意的時候,讓人不禁好奇這雙眼淚眼漣漣,水光流轉的模樣。

裴然語氣染上犀利,“銀行貸款還的過來嗎?”

力元持續攀升的負債率對社會影響也不好,要是信譽崩塌,經濟下行的情況下想讓銀行持續提供資金有點異想天開。

銀行只喜歡錦上添花,並不會雪中送炭。

企業沒有錢就抵押拍賣,不然銀行先送上黑名單,再動用司法的手加速這份消亡。

“力元集團一直是本地城商行A行最大的貸款客戶,新上任的行長讓我捏著一點竅門,不會停貸,其他幾家銀行多多少少也有這樣的情分,如今我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說到這她嘴角的笑意加大,“以小博大風險是高了點,高風險高回報,成不成還是結果見真曉。”說罷挾了糕點,放到裴然和趙思茹的盤子裡。

趙思茹緩和氣氛說:“是啊,就像我當年申請出國,其實已經做好了一敗塗地的預期,忽然柳暗花明,其中的轉機可以歸功為運氣,而這些運氣,也是我透過規劃和預防,做高質量人類攢來的。”

裴然對趙思茹當年的事情再清楚不過,為了名額與糟心教授博弈多時,雖說方法有些不磊落,但確實過程和結果都漂亮的令人叫好。

誰能想到背後出主意的是眼前這個氣質溫婉,典雅賢惠的鄧書韞,她給人的感覺與自己想象中的模樣大不相同。

“供應商的款怎麼辦,難道他們也一個個聽話的隨你拿貨,還不急著要錢?”力元做到這麼大,自產自銷太有限,少不得三方供貨商的參與。

“如果你們是老闆,我不給錢,還會把東西賣給我嗎?”鄧書韞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裴然不說話,趙思茹下意識搖頭。

“對啊,正常人都不會做這種傻事。”鄧書韞捏著茶杯,指腹勾勒著上面的雕花,“借款方面我還能拆東牆補西牆,供應商可不慣著我,拿錢辦事,給多少錢,發多少貨,我差點都扛不住了,一家家去求,他們才同意之前拿貨的款項延期半年支付,至於新的補給,就要實付實發,這也是六千萬當下發揮的作用。”

鄧書韞語調微轉,“但我也不是軟柿子給人隨便拿捏,協議當中還有一條,三個月內力元銷售額持續增長,他們會恢復到預付交貨的模式,沒有人希望力元在這個時候倒下,供應商們看到力元還能活,比誰都高興。”

所以六千萬頂三個月?

裴然無需再問,鄧書韞真能在三個月時間透過銀行倒貸成功並拉到六千萬投資款撐過這幾個月,已經足夠證明她的本事,而自己,與這樣的人合作,何樂而不為。

裴然態度緩和許多,恢復原來的姿態,關心說:“高利貸的那些人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其中的利率定價也不透明,確定他們願意給到你時間?”

“易捷西去世後,所有的恐嚇、謾罵都轉移到了我這裡,甚至有打手揚言不還錢就剁了我兒子女兒。”鄧書韞目光怎一個溫柔,“我的孩子在易捷西的葬禮結束後就送去了國外,他們要威脅人也得看手夠不夠長,至於我自己,把我弄死對他們來說就是得不償失,一分錢也別想要回去了。”

趙思茹主動給兩位好友添茶:“原來孩子和阿姨你都安頓好了,我還想著要不要送到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