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別人的墓,她挖得心安理得,要是沈逾白的墓,她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她興致便低落下來,突然意識到沈逾白在她這個時代已經死了,還死了好幾千年。

這個認知讓她胸口堵得慌。

她坐不住,去開啟窗戶,對著外面灌進來的熱風深吸了好幾口。

他們的活動板房就建在墓地入口,她站在屋裡,一抬頭就能看到墓地門口安裝的幾個太陽能燈。

恰好此時李橋從墓裡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大袋子。

那是從墓地裡挖出來的土,要拿去辦公室化驗。

雖然墓地已經沒什麼文物,可對他們來說,裡面的土都是寶貴的。

他們要化驗出土裡的成分,來推測越朝建造墓地用的什麼材料。

往常蘇錦會覺得馬上又有進展,可今天看到李橋手裡的袋子,覺得格外刺眼。

她乾脆關上窗子,又坐回椅子上。

看到桌子上沈逾白傳過來的字條,她心裡卻被愧疚溢滿。

猶豫片刻,她裝作若無其事道:“我們考古也是挖別人的墳,也許現在正在挖的這個姓沈的古人就是你。”

信傳送過去後,蘇錦又覺得自己情商低,一拳錘在頭上。

這麼直白地說在挖別人墳,誰受得了。

怎麼就不會多動動腦子!

蘇錦心裡的愧疚沒有降低,反倒更濃烈了。

她突然就不敢看沈逾白的回信,開啟門出去透氣。

對面路燈的明亮更映照得墓地入口黑洞洞,仿若一道深淵,隔著生與死。

夏季的夜晚,風也是燥熱的,並不能撫慰人心,蘇錦一咬牙,就又回了屋子。

死亡總是讓人畏懼的,她不該自己提出這件事,卻丟下沈逾白自己獨自面對。

蘇錦深吸口氣,坐回椅子上,拿起沈逾白的字條準備安慰。

無論沈逾白怎麼低落,今天她都要把他哄好!

看向字條那一刻,蘇錦卻呆住了。

沈逾白:“若我的墳能讓蘇姑娘看到,我必要多留些越朝的文物給蘇姑娘,讓蘇姑娘再不會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而煩憂。”

蘇錦怔仲,心好像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捧著,那股暖意傳到鼻尖,卻讓她鼻頭泛酸。

再落筆,字便少了許多稜角:“就算你留了,也會被盜墓賊偷走,我還是得不到,怎麼辦?”

沈逾白:“那就留些旁人不要,又能埋在土裡不爛的東西。”

蘇錦驚了下:“比如碎瓷片?”

沈逾白:“碎瓷片倒是不會爛掉,只是如此一來蘇姑娘只能瞭解越朝的瓷器,若能將越朝全貌記錄在瓷片之上,對蘇姑娘的研究大有裨益。”

蘇錦目瞪口呆。

她並未告訴沈逾白墓地裡瓷片的具體資訊,他竟能想到用瓷片寫字記錄,與墓地主人的做法完全一致!

難道她正在挖掘的真的是沈逾白的墓?!

眼底酸澀的厲害,蘇錦用手背狠狠揉了下,卻並未緩解。

強烈的愧疚感讓蘇錦嘴唇顫抖,鼻尖迅速泛紅。

沈逾白死在了五千年前,而她在他死後還不讓他安眠。

蘇錦緊咬下唇,忍著愧疚在紙上寫下三個字:“對不起!”

她太殘忍了。

殘忍到不只告訴沈逾白的死,更殘忍地將他墓地被偷盜被她挖掘的事情也告訴他。

接下來無論沈逾白做什麼,那死亡的陰影始終伴隨著他,不會讓他有片刻的喘息。

屋子裡突然出現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蘇錦看活過去,卻是一串綠色的葡萄。

旁邊放著一張字條:“有生便有死,蘇姑娘又如何能阻擋。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