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對岸道:

“我們的馬都在河對岸!只要?過了河,就?能逃出這鬼地方了。”

唯有莽機雙目空洞,頻頻望向身後?的密林,嘴裡喃喃“哈娜”的名?字。

邑都等人一把提起無力的莽機,大?步往河岸走去。

夜空已浮現出了幾縷魚肚白。哪怕日光最盛之時,歧山部裡頭也是暗無天日,像是覆著終年不散的陰霾。

“嗖嗖——”

日夜交接的當口,茫茫夜色被劃破了幾道發白的口子。

無數支箭矢從天而降,宛若咆哮一般密集地向地面上渺小的一行人襲來。

“是歧山部的箭陣!”眾人急急飛身躲避,狼狽不堪地向河岸逃去。

慌亂之中,邑都手臂一鬆,紙人脫了手,掉落在地,順著陡峭的地勢滾至一塊岩石底下,距離他?足有十步之遙。

邑都咬咬牙,髮辮死?死?含在在口中,正要?衝過去救回?來,卻被人一把抱住:

“邑都哥,你幹什麼?歧山部的人追來了啊!”

他?抬頭望去,只見密林深處火光點點,人影幢幢,竟然是直朝著河岸而來。

顯然是他?們方才觸發了箭陣陷阱,才引來了追殺的歧山部人。

“不可,我答應過顧九,必要?紙人送回?王帳。”

“他?說,這是他?娘子……我隱約知道,他?等了一個小娘子好多好多年了。我這一回?見到他?,從未見過他?這般開懷的樣子……他?整個人,好像活了過來。”

邑都一揚手,誓死?不肯撤退,起身欲再?衝過去救人。

“你瘋了,這怎麼可能是他?娘子呢!”那?羌人不解至極,慌張之餘,憤聲指著那?遺落的紙人道,“那?不過是一個紙紮的玩意?兒,雲州城的紙紮店裡多的是,下回?我們再?還他?一個一樣的就?好了。”

“邑都哥你不要?命了,你若是死?了,我們首領怎麼辦?整個王帳怎麼辦?……”

箭雨直下,說話?間幾人猶疑未動,已被追來的歧山部人發現,人影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想要?堵住他?們最後?的生?路。

流矢接連不斷,直朝這群人“嗖嗖”而來,殺機四?伏。

邑都躲閃不及,大?臂中了一箭,悶聲跪倒在地,被幾個同伴不由分說強行拖去了河岸。

他?意?識迷糊,最後?回?望一眼,遠處岩石下那?個被拋棄的孤零零的紙人。

眨眼間,歧山部人已追至那?一處巖下,為首那?一道人影停下腳步,朝著紙人俯下身來。

他?摘下四?目鳥獸的面具,高大?的背影覆住了矮小的紙人。

紙人紋絲不動,任由被那?人拾起,唇邊那?一抹笑靨詭異如初。

如有憐憫,如在嘲諷。

焚香

夜色黢黑, 密林風動。

顧昔潮撐刀立在一株枯藤背後,看著那個?人哼著小調,往遠處火光走去。

陣風掠過, 小調停了,那人回頭一看,暗黑的林中?不見人影。他搖搖頭,只當是錯覺, 繼續往前走了一步, 肩頸忽地一涼。

一把寒光閃動的刀已架在脖頸。

“別動。”

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立在他身側, 衣袍上透著幾絲猩紅。

他來不及喊出?聲,已被拖至密林深處, 刀尖一直抵緊他的咽喉,命懸一線。

“帶我去找彌麗娜。”

人聲低沉,像是負了傷, 目光卻?比頸上寒刀更為銳利。

“我不知道她在哪裡。”那人神色一驚, 叫苦不迭,忽指著遠處的火光道,“儺師大人知道, 我曾親眼看見他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