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身周潛在危險的感知潛移默化刻入骨髓,成為一種本能。蕭雲錚眼睛微垂,眸底劃過一道鋒芒,遽然聚起警惕。

“什麼人!”

行動遠快於意識,他一把攥住殷靈棲的手腕將人擋住身後,暗器飛速滑出另一隻箭袖,幾欲脫手而出——

“等一下!”殷靈棲忽然按住他手。

滑至指腹的暗器停頓一瞬。

蕭雲錚敏銳地察覺到,就在這停頓的一瞬,危險已經消失了。

那人僥倖跑掉了。

殷靈棲望著他的眼睛,緩緩道:“那裡沒有人。”

“沒有人。”

她又重複了一聲,用意不明。

蕭雲錚目光微動,收回了手。

“細細地說一說,阿麗婭家族的來歷吧。”

殷靈棲看著路對面的那座老院子,朝院門走近。

校尉從地上爬起來,誠惶誠恐地道:“回稟公主,祖輩的情況大致就是如此,二老已故去多年,只留下她這麼一個小姑娘。至於阿麗婭本人……很早之前,她便動過歪心思,只是往日裡實施盜竊沒能得手,因而只能按律法從輕處罰,關押幾日長長教訓罷了。”

殷靈棲走到門前,並沒推開那扇門。她決定尊重阿麗婭的意思,並不打算以陌生人的身份闖入這座故居。只是沿著土砌的圍牆行走,在門外打量一番。

“故去多年……”殷靈棲頓住腳步:“我看不像啊。”

校尉臉色一變:“這……這……公主的意思是……”

蕭雲錚淡淡道:“為了便於上了年紀的人行動,門前層層臺階換成了平坡,這泥土的成色可不像是多年前砌出的模樣。若只她一人居住,她年紀輕輕行動自如,何須多此一舉重新砌土修整?”

“屬下疏忽!屬下這便回府衙報信,引人重查當年舊案!”校尉匆匆忙忙將手下人分成兩撥,一撥繼續去全城搜尋那姑娘下落,另一撥回了府衙。

殷靈棲繼續在城中行走,觀察大都護治下的北境,直至天色暗了,才打道回府。

漠北地處要塞,是多國往來中原的必經之路。待在都護府這幾日,夏侯嶽同兩人細緻交待了現如今的境況,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軍事佈防上的漏洞。

又是一個午後,殷靈棲趴在桌案上不知不覺睡著了,待到頭腦清醒些許,慢慢自堆積如山的卷軸裡爬起來。

一睜眼,突然發覺蕭雲錚就坐在桌案旁靜靜盯著她看。

“累了?”

多麼似曾相識的場景。

殷靈棲揉了揉眼睛:“你怎麼總是盯著我看,看不夠嗎?”

“嗯,不夠。”蕭雲錚抽走她握在手裡的書卷,塞回一盞香飲子:“別看了,這幾日泡在卷軸里人都要悶壞了,吃點兒甜的。”

“嘶,”殷靈棲湊近他:“難得這麼良心。”

蕭雲錚抬指蹭了蹭她唇角:“有些日子沒見你笑了,走,帶你出去散心。”

“要去哪兒?”殷靈棲抱著杯盞,隨口問了聲。

“帶你重走我生長過的地方。”蕭雲錚握住她手,迎著夕陽赤紅色的光芒,飛快朝外跑。

髮辮間綴著的鈴鐺在奔跑中震顫不止,清脆鈴聲不絕於耳。

殷靈棲一口氣跑了很遠,只覺心胸暢快,這些時日閱覽案牘積壓心頭的煩惱登時一掃而空。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不同於中原景象,西北的景觀粗獷壯麗。

“戰場是我成長起來的地方,我在邊疆待了數千個日夜,直至十七歲那一戰過後,才算徹底在盛京安頓了下來。”

再回來時,帶著她一步一步重走自己從前走過的足跡。

渾圓的落日將光輝灑向廣袤無垠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