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今夜會有大雨。下雨時,那些以往怕被日曬而只敢藏在泥裡的蚯蚓們多會露頭。要是我抓到了蚯蚓,就請你喝蚯蚓湯。蚯蚓做湯,很好喝的。”

——

入夜,大雨如注。

阿柿在燭燈下轉著那群飴糖吹成的十二生肖。

她拿起猴子和豬,把它們當皮影兒一般,你撞我一下,我扇你一掌,舞著舞著便打了起來,影子交錯著映在窗紙上。

正玩得起勁,突然,她的屋門被叩響了。

雨重重地砸在木窗上,震得人心中一片寒瑟。

阿柿輕輕將飴糖插回草木棒子,屏氣凝神地走至,小心開啟了一條小縫。

外面,站著一個戴有雨笠的男子,面容完全掩在了雨笠落下的黑影中。

見阿柿一臉警惕、不肯開門,男子將雨笠抬起,露出了一張長著粗黑眉毛的憨厚圓臉。

“百善?”

阿柿撥出了一口氣。

百善可是在她身邊跟了許久了,自被光明正大派到賈明身邊做護衛後,他更是幾乎一直伴在她左右,時常寸步也不離。

她在雜耍班子庫房點燃安魂香時,他在旁邊。

她說出李忠身上金光異常大作時,他在旁邊。

就連她被帶去吳府時,百善也全程在場,也算是跟她出生入死了。

“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吳總管找來了。”

她一瞬間卸去了身上所有的緊繃,見他身上的油衣不斷滴著雨,便連忙轉身:“我去給你拿布……”

“小娘子!”

百善拉住她的手臂!

他壓低聲音:“李縣令在對街巷子的馬車裡等您,請您悄聲去與他見一面。”

“好,那我馬上……”

阿柿正應著,突然整個人猛地愣住。

她一臉驚訝地望著百善:“你會說北蠻話……”

百善:“噓。”

阿柿乖乖地噤了聲。

“此事稍後再說。”

百善的聲音更低了。

他的手慢慢伸入懷中,語氣十萬火急、催促極了:“縣令有萬分重要的事要立刻與您說,請您儘快前去!不可再耽誤!”

見他催得這樣急、說得又如此嚴重,阿柿立馬點點頭,快快地從箱籠裡找出蓑衣穿好,跟著悄然收起迷藥帕子的百善,走進了雨夜。

——

大雨滂沱,即便穿著蓑衣,雨粒仍舊打得人睜不開眼。

阿柿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爬上了那座幾乎淹沒在黑夜中的不起眼馬車。

李忠見她渾身淋得不輕,便將手邊草花紋的銅製手爐遞給了她。隨後,他向外吩咐了一聲,全身隱在雨夜中的百善便抽動了馬鞭。

很快,馬蹄濺水奔行,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向著縣城外跑去。

外面雨勢不減,寒涼不斷湧入馬車,凍得阿柿自脫去蓑衣後、便一直捧著手爐。

那手爐小巧、不過蟈蟈罐大,但在她的手中,竟顯得大極了。

她的人也是小小的一團,看起來那麼的聽話乖巧,即便是在柔弱的羊群裡,也是最容易被狼群叼住脖頸的羔羊。

“阿柿。”

李忠出了聲。

“我今夜找你來,是有一件私事相求。”

阿柿似乎更驚訝了:“你也會說北蠻話?”

李忠道:“我曾在靠近北蠻的地方任過職,習得過幾句北蠻話,但自學的東西,難免還是會有錯漏,比不得鴻臚寺的譯語人。我便乾脆裝作一字不通,全權交由陸小郎君。如此,他便可少些顧慮,隨意放開手腳去譯。”

阿柿很不在意他解釋裡的那些彎彎繞繞。

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