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間擔憂流露。

“前世剛認識不久,我就發現,他看遠處時鷹覷鶻望,可看近在眼底的書冊墨字時,卻總會下意識將書冊舉起、拿遠了看,還時不時便會酸澀不適地眨眼睛。中毒以後,他的眼睛就越發得差,我勸他愛惜眼睛,可他要隨太子修書,需翻閱的書目盈箱溢篋,常常是雞鳴睜眼起便開始看書,看到夜深人靜才閤眼!”

小娘子說著,眉頭顰起,滿面都是心疼。

“後來,他的身體被毒侵得越發虛弱,眼睛也更差了,硬是到了得架一片色如雲母的水晶靉靆才能勉強看清墨字的地步。”

竇大娘聽後,想了想,便果斷拉著阿柿,去了陸雲門住的院子。

屋子裡已經點燈。

小郎君顏丹鬢綠,即便只是映在窗紙上,也能盡顯他年少的貌美之色。

但此時,他卻確如阿柿所說,正將書冊舉遠了在看。

竇大娘咳嗽了一聲。

窗紙上精緻漂亮的倒影隨之晃動,陸雲門很快開了門。

聽竇大娘問起他看書姿勢的事,少年先是一愣,回想了一番,才意識到確實如此。

他叉手迴向竇大娘:“看書看久了,眼睛會有些累,這時若是把書拿得近了,字便會稍有模糊。”

“您看。”

阿柿小聲地朝竇大娘告狀。

小娘子的興致還是很低,睫毛垂著,圓月般的眼睛如被烏雲遮蔽,神采比平時少了大半。

“就是這樣。他都不知道要保養眼睛。最後的兩個月,毒入眼睛,他便幾乎看不清了。但他能看出明亮的顏色,所以,我就總穿或紅或綠的明亮衣裳,手腕腳腕掛著鈴鐺,丁零當啷地跑過去,”她望了少年一眼,“那樣,你就知道我來了。”

31

陸雲門看書時靜下的那顆、如漂於靜池水面瓜瓢的心,忽然又有了沉浮。

見他不接話,阿柿的聲音漸小:“我……我就是想告訴你,要留意眼睛……”

但很快,受不得氣的小娘子就說不下去了。

她搖了搖腦袋,面頰上的小桃花團都被她搖出了虛影。

“不對,我找你還有別的事。”

她望著陸雲門的杏圓眼睛裡明光爍亮,彷彿深海中某種精怪的魚。

“我有些話實在不吐不快,忍不到過夜了!”

說罷,她扭頭懇求竇大娘:“竇大娘,我想跟陸小郎君單獨說一會兒話。”

“小陸?”

竇大娘揚眉問了陸雲門一聲。

見少年頷首,竇大娘便朗笑著向外走去,“那我便先到院門外等著,等你們說完,好送阿柿回去!”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根本就不在意什麼成婚、名分,如果不是沒人相信我、如果不是你細問,我原本也沒有打算把這些全說出來。”

待院門被故意用力合上,已經把臉鼓成了小河魨的阿柿立馬開口了。

“我這個人沒臉沒皮,沒有那麼多的禮教約束,並不覺得有了那一夜就需要你負什麼責。反倒,我覺得是我賺了呢!”

她說著硬邦邦的狠話,可淚水分明就在眼睛裡打轉。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對我來說,你對我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即便我再糾結過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但人心肉長,並不是明白道理,就能夠想通。”

“所以,陸小郎君,我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她目光咄咄直視著陸雲門的眼睛。

“你那時說要與我成婚,究竟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因為與我有了夫妻之實、所以才決定娶我?”

“這事本就不可能發生。”

少年垂眸告訴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