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眼中光明洞徹。

因世間權柄在握,萬千賢能盡為己用,那身睥睨天下的英豪意氣和勃發的自信令她本就美豔的面容盛輝熠熠,說是三旬年紀都不為奇。

此時,她已筆底春風、畫完了一幅水墨蓮花,正揮筆為墨蓮題詩。

女皇極擅草書,字字驚蛇入草,但寫到尾聯的最末兩字,她卻停下了筆,斟酌許久,將字變體,如寫花押般在字中融入了蓮形,落紙雲煙,匠心獨具。

隨後,她才徹底將筆擱下,抬起她那雙如炬明眸。

這一刻,玉軟花柔的小娘子才緩緩拜下,聲若鶯囀:“皇祖母。”

其實,論理,阿柿該喚聖上外祖母,但小郡主牙牙學語時對著女皇第一聲喊出的,就是句軟軟糯糯、不甚清晰的“皇祖母”。

而女皇則滿心歡喜、笑著應了。

自那時起,便無人敢因這個挑小郡主的毛病,這句“皇祖母”便一直地被叫了下去。

是以,當二皇子的嫡女、正經八百應當喊聖人為皇祖母的劉檎丹還只能做個縣主、而扶光這個外姓的女孩兒卻被封為郡主時,反倒無人詫異,只覺得水到渠成、理應如此。

——

百梅公主府中,劉百梅推開了一扇屋門,讓在裡面關了十餘日的孫媳終於見了光。

因新婦那天對扶光郡主的輕率言語,劉百梅在將那柄瑟瑟赤金釵簪進她的髮髻後,便下令禁了她的足,讓她呆在屋內靜心自省,不準出來見人。

這些日子,因為惶恐,新婦根本無心裝扮,素著的臉透著蠟黃氣,髻上的釵子歪斜著,勾出不少凌亂毛髮,嘴角已然起了好幾個燎泡。

此刻見到祖母,她立即跪拜到了她的腳前。

百梅公主俯視著孫媳:“你可知錯了?”

“孫媳知錯。”

新婦用著她啞了的嗓子,伏低做小,卑微可憐。

百梅公主似覺得這教訓足夠了,便一副不得已而為之的模樣,面露疼惜地將她拉了起來。

“我也是怕日後孤犢觸乳,才對你嚴加管教,你可不要辜負我的苦心。“

見孫媳連連點頭,她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對她教導:“扶光郡主啊,你只看她對著你和柔溫順、清閒貞靜,便覺得她可親可近,全然忘了我的叮囑。”

她盯著她:“你可知她此前接連數日在別院閉門不出,是為了什麼?”

手被祖母握著,新婦大氣也不敢喘,說話慎之又慎,字字都在斟酌,“孫媳聽聞,她在為大梁重修班昭《女誡》,此前正是修書最忙時,故而一刻也不敢離……”

“重修《女誡》?如今的聖上便是女子,誰還會遵什麼班昭《女誡》!修書,不過是遵舊例、防著那些酸儒再吵起來,由誰來做不一樣,何必非要用那位金枝玉葉。”

說到這,她放低了聲。

“那位小貴人,打著修書的幌子,忙碌無法見人,是藏居別院在為聖人查賬!這事兒私密,我也是靠著常在女皇面前行走,花了多番心思才稍稍聽到了點風聲。但她到底查的什麼賬,為了什麼查,直到如今我也不得而知。”

百梅公主說著,因叢生的妒忌而將新婦的手攥得發青:“她才多大的年紀,連婚都還未成,女皇就能將此等秘事交給她,除了信她這個人,更是信她的本事,便是有人在旁輔佐,她自己也必定極通算經綴術!可她平日將這本事藏得那樣好,半點鋒芒也不露,足見城府比我們想的都還要深!”>r />

她咬了後牙,已有些松垂的嘴角微微地抿起,便現出了有如干癟枯菇般的細紋。

“所以我才同你說,在她面前,要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劉赤璋生養的女兒,難道會不知道從我們這送到各家官宦的僕役侍婢多為耳目?便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