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一個人留在小郎君這兒,都沒有人能給我畫黛眉、花子了。”

自被陸雲門帶回王宅後,小娘子就一直素著臉,已經好些日子了。

可她就算半點妝也不上,也好看得彷彿一株清水池中初初發芽的新蓮。

面若清瑩凝脂,眼角腮頰暈著極淺的粉白,瞳仁中的光如掛在蓮尖上的兩顆最湛清的露珠,清凌凌的,晃動著明澈的光華,叫人挪不開眼。

“你來這兒,等等我。”

小娘子說著,拉住少年的手,讓他坐上她屋中的長條榻,又將少年買回來的胭脂花黃全抱到了榻邊他曾用來教她識字、水硯筆墨一應俱全的小案上。

隨後,她走到一旁的銅鏡前,對鏡在臉上撲了層淡淡的妝粉,接著就回到了陸雲門這邊。

在少年還沒意識到她要做什麼時,她坐上長榻,軟軟地俯下身,仰面地躺到了少年的大腿上。

躺在那裡並不舒服。

少年的大腿十分緊、十分繃,甚至有些硬,都快把小郡主硌得疼了。

可從這兒仰著臉看上去,他實在是漂亮得一塌糊塗。

玉色的脖頸修長瘦勁,透白得幾乎能看見裡面青藍的冷冷血管。

睫毛似乎更濃了,烏黑的眸子也比平日看起來顏色更深重,彷彿深埋在地底、從未見過光的瑪瑙寶石。

而那顆總是藏在眼褶中的小痣,卻在此時那麼清楚,誘得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

可她的手指連陸雲門的嘴角還沒碰到,就先被少年捉住了。

他捉著她的手,輕輕地如同攏握著一尾小小的活魚,只在小娘子還想要掙脫出去時用了一小點力氣。

等小娘子的手不動了,他才守禮地將她的手放回了她的身側,低垂著那雙因抑制而格外冰清水冷的眼睛,聲音竹葉點水似的淡:“做什麼?”

小娘子軟軟地睜大眼睛,聲音也極輕極柔:“等你給我畫花子呀。”

她指指案几上的那些東西,又指指自己的臉頰,像是都不明白為什麼小郎君要問這麼一句話。

她這樣來回地動,令少年只能蜷緊了指尖。

“你坐起來,我也同樣可以給你畫。”

“可我在家中,都是這樣畫的……”

雖然嘴裡這樣說著,但小郡主還是在輕輕輾轉了兩下後便坐了起來。

雖說小郎君的舉止仍是冰潔淵清、坐懷不亂,可他的腰腹繃得那樣緊,腿上又那樣硬,萬一提起筆、畫不好怎麼辦?

她可是很期待這位曾為聖人畫過莊嚴佛像的麒麟少年、在她的臉上畫出對充滿女兒家閨閣意趣的花子呢。

因此,小郡主只是胡亂地、沒輕沒重地又在少年的腿上壓抓了幾下,隨後,看著少年微微昂起的緊繃下頜,她乖巧地、彷彿無心極了地端坐到了他的面前,揚起了等著他作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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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用的毛筆,尖毫小且硬。

剛落筆描畫一筆,他就聽到小娘子不舒服地小小哼了聲“痛”。

他僵了下戴著花串的腕,繼而便放輕了力。

這下,小郡主不覺得痛了。

可又很癢。

像花房中趁她酣睡時有蛺蝶偷偷落上了她的面頰。

但無論是痛還是癢,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

她想看他好好畫出的畫,所以便沒有再出聲搗亂,只是靜靜眨著眼睛,盯著少年絕美的面容看。

很快她就發現,陸雲門竟真的無旁騖地沉浸在了作畫裡,凝神入定,目不轉睛。

這讓小郡主覺得更有趣了。

明明剛才,就在她貼近他髀腹間輾轉時,他的瞳孔都因突然衝上的慾望而迷亂地擴大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