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只僅僅化作了人形、本性卻沒有任何改變的小獸,並不懂得怎麼做人。

但她覺察得很快,也學得很快,沒多久就讓自己變得同那群在她眼中和牛羊豬狗沒什麼區別的愚人十分相像了。

可她的不同,卻很難瞞得過她的至親父母。

她的父親漸漸發現,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她就一定要得到,如果不能讓她如願,她就會變得不擇手段。

而她的不擇手段,隱秘精妙又可怕,無情淡漠得不像是孩童、甚至不像是人,更像是隻狡猾殘忍、靈慧到了極點的幼小毒獸。

善於隱藏,樂於欺騙,天生無法從心中理解善與惡,又擁有著巨大的聰慧與尊貴。

他很擔心,如果任由他的女兒這樣長大,也許會孕育出極大的邪與惡。

可因為他還是想保護女兒,所以,他還是為她保守了秘密,就連對妻子吐露擔憂時,他也沒有將事情說詳細。

這就讓赤璋長公主有些不以為意。

早慧穎異的孩子總會與尋常人不同,她並不覺得她生下的女兒有什麼大問題。

若是不能如願便會不擇手段,那她就滿足她的一切。就算是獸,只要吃飽喝足,便不會輕易地無故傷人。

長公主的做法做很有效果。

因為一切都被滿足,又發現了自己父親的“憂慮”,暫時還對這個世界感到新鮮、還能很容易能找到樂趣的小獸很快收起了她所有的尖爪,脫胎換骨般地,身上的惡全部消失了。

可她的父親卻仍舊放心不下。

他並不是要將女兒關進馴獸的鐵籠,拔掉她的利齒、磨平她的尖爪,讓她哪裡都不能去。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夠對她有所約束,讓她能在做出失控的舉動前懸崖勒馬。

他擔心她的本性並沒有改變,只是偽裝著將他騙過了,便決心試探一下她。

他拿出自他篆刻起、女兒就一直纏著他說想要的五毒珠串,說他已經答應要將它送給最和他投緣的陸家小七郎了,如果她想要,他明年再為她做一串一樣的。

所以說,他是真的不聰明。

旅舍中,穿著深青婚服的小郡主雙手握住了扇柄。

她的阿耶竟完全沒有看出來,他的女兒其實根本就並不喜歡那串辟邪珠子。

最初,她的確想要它,但自從他在篆刻蠍尾毒針時劃出了那一道細小的裂痕,她對它就再也沒了興趣。

她只不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是想要試探她,所以,她就裝成對那串珠子喜愛無比,每日都去央求他、不要送給陸雲門。

然後,在他將它送出去後,她又難過又委屈,不開心了好一陣,但卻還是什麼都沒做、就那樣妥協地接受了。

她想讓他相信她已經變好。

不過,她總覺得,直到死,他仍舊沒有對她徹底放心。

而現在,突然又看到那串珠子,正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又在不擇手段、隨隨意意戲弄著人心的小郡主,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那段時時被人擔憂著審視的日子。

扇子後的小娘子笑了笑,獸般的小尖牙在她的唇邊閃動。

她雙手握扇站在那裡,等著身旁的少年跪地,然後隨他一起緩緩拜下,最後看了那串珠子一眼。

如果父親還活著,有他日以繼夜的管束和監督,也許此時,他所疼愛的陸家七郎,不至於雙膝跪在一間破漏的荒涼旅舍、拋掉了所有的尊貴與禮法、荒唐地跟一個只把他當成玩物的小娘子拜堂。

可誰叫他早早便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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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躬身下拜,小郡主看著在她腳邊雙膝跪地、即便叩拜仍身姿端如松竹的少年,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