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月白卻仍舊數次站出、公然與酷吏抗爭,求聖上徹查。

聖人也十分賞識他的這身不屈傲骨。

因此,雖然孫月白幾度違逆聖人的心意,聖人對他的懲處還是始終不痛不癢,不斷將重任交付於他。

所以,此次一遇到孫老,於管家便立馬向他訴說了自己來時的遭遇。

此時,旅舍外面,孫老已帶著人馬前來驅逐,放下心來的於管家便急急抱著他從馬車取來的更換衣衫跑了上來,只等冠面整潔的小郎君換好衣飾,就可以請他去與孫老相見。

可他剛一露面,就被阿柿拉進了屋子。

“於伯,快幫我找一找,我被陸小郎君摘下的那朵牡丹花簪上,有顆細珠不見了。”

看到屋子被糟蹋成了什麼樣子,於管家的腦袋當即便是“嗡”的一聲。

再仔細看看他家世子,微紅未褪的眼角,被咬傷了的、紅到不正常的唇,還有那身同阿柿一樣皺到令人沒辦法給出第二個解釋的衣衫……

他不過才離開了一兩個時辰,怎麼就又胡鬧到了如此地步!

於管家兩眼一黑,捂住心口,有氣無力地將衣裳包袱遞了出去,含著淚幽幽說道:“都去換衣裳吧……這裡……交給我……”

說完,他目送著小娘子和小郎君離開,滿屋子地找起珠子。

可倒在地上的空酒壺,被拉扯得珠穗不整的床幃簾,滿是狼藉、凌亂不堪的被與褥,他肉眼可見的一切全都在告訴他,他家那最是謹守禮法的小郎君在這裡犯下了多少的荒唐!

於管家越看越心痛,費勁地從床榻下摸出了那顆細珠後,他就再也無法繼續待在屋子中,又捂著心口飛奔了出去,賠出了足夠旅舍店家笑出牙花子的銅錢串,請他們將那間被翻騰得不成樣子的屋子收拾妥當。

隨後,因還要趕路、無暇再在此處耽擱,他便趕緊又回了馬車。

在他踏進馬車廂內時,重新換好了衫裙的小娘子已經裹著厚重的狐裘、在少年的腿上睡著了。

而他家鳴珂鏘玉、清冽高潔的的世子,正輕輕地將小娘子落在臉頰上的髮絲撥開,用手為她擋住帷簾掀開時透進車廂的燈籠紅光。

——

馬車的搖晃恰到好處,阿柿沉沉地睡了許久,直到被趴在她身上的肥碩大肥貓壓醒。

餘光見陸雲門正在一旁側著身收拾棋盤,平躺著的小娘子用兩隻手將大肥貓高高舉起,然後手腕脫力似的突然鬆了一下!

就在她閉緊眼睛、“嗚”地憋住尖叫、馬上就要被大肥貓砸到臉上時,陸雲門果然及時地將大肥貓托住、把它放進了籠子裡。

就是要這樣才對。

小郡主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一直對她留意著的少年。

屬於她的東西,就是要一直看著她才行,眼睛裡不可以盛有其他的任何事物。

“我們該上船了。”

將一切整理妥當,小郎君走到她的身邊。

見小娘子睡意未消,像是還不想動,少年想了想,說道:“於伯為你買了些衣裳,已經送進了船裡,等你上了船就能看到。”

“新衣裳?”

小娘子的眼睛亮了一下,慢慢起身。

小郎君笑了笑:“是。有很多。”

阿柿卻不笑,而是直直地問:“那陸小郎君都看過嗎?”

少年頓了頓:“還未……”

小娘子頓時就蹙起了眉。

但下一刻,她還是“大度”地嘆了口氣:“這次就算了。以後,我的衣裳,都要陸小郎君親自挑過才行。我不要穿別人為我選的裙衫。”

自恃得寵地翹著鼻子說完,小娘子便乖乖地在小郎君的照料下洗漱妥當,戴著帷帽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