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娘,因孃家來客,今夜未能來赴宴——她提了幾次,要我勤著清洗換衣,我還未當回事。”

少年認真頷首。

這樣聽來,屠典獄這病還不算重,及時用藥擦洗起來,應還會有好轉。但若是多食了魚蝦這等發物,後果便不好說了。

因瘡癰潰爛高熱而亡的人,可並非一個兩個。

轉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小娘子見她似乎沒有想說話的意思,陸雲門便同屠典獄講了這病的厲害,並強調,阿柿說的一點不錯,屠典獄此時的確不可食用魚蝦。

屠典獄聽了,雖然也有點兒在意身上的病,但他更難過的是他不能吃魚這件事。

今夜府裡辦的可就是魚宴呀。

長桌上除了琳琅滿目的各種魚膳,再無半點葷腥,若是飢腸轆轆地興奮來宴,看著旁人大快朵頤,自己卻只能吃一肚子冷淘,那也太慘了。

眼看原本熱鬧鬧的宴席就要冷下來,阿柿看了看竇大娘苦惱的臉,狀似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然後,眼睛亮晶晶的小娘子就露出了笑,向著屠典獄開口:“這病雖討厭,但只要調養得當,便也很易痊癒。我和未未採的蓴菜,缸裡還剩許多,廚房裡也有筍有菇,我去給您做碗蓴菜湯吧?那可是我的拿手菜,對您的病也有好處,味道鮮美絕不輸魚蝦,而且獨獨給您做!”

幾句話便令屠典獄捧著肚子、直呼腸中饞蟲躁動。

另一名典獄聽了,馬上嬉鬧著央著阿柿也要來一碗,屠典獄笑著假做啐他,兩人鬧著哈哈推搡起來,長桌頓時再度熱鬧起來。

阿柿於是便響著鈴鐺聲跑向庖廚了。

跑了一小會兒,她停下腳步,轉過身。

果然,陸小郎君在對席間眾人行禮後、也跟了過來。

看到徐步走向她的端秀少年,阿柿的兩顆小虎牙忍不住般地又晃了出來。

她也不說話,就只是仰著臉衝他笑。

小娘子的笑天真又明媚,眉鬢間的兩道斜紅鮮赤得令周圍的一切都黯淡到沒了顏色。

少年又一次道不清緣由地,不自在地垂了垂眸。

可就在他睫羽掩下的瞬間,他忽地想起持鏡時小娘子的那句“你要看著我才行!”,下意識又抬起了眼睛。

習慣了清心寡慾的小郎君,卻已經快有些聽不到那些被金玲聲響蓋過的、葉飛蟲鳴的靜謐聲音了。

他想說些什麼,便問道:“你如何知道了屠典獄的病?”

我看到了呀。

因為曾經親眼見過人被瘡癰折磨、全身潰爛至死的模樣,所以感到好奇,所以查閱了無數藥典醫籍,所以對它瞭若指掌。

瞭若指掌到,即便只是在白日相遇行禮後與屠典獄擦肩而過、粗略地看了他的後頸一眼,她也能敏銳地辨認出來。

但她知道,在旁人眼中,這絕非是她這般小娘子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她答得有恃無恐:“我也是聽了’老屠‘這個稱呼方才想起,他前世便是因患這病時食了魚蝦,不過幾日病情便迅速惡化,無力迴天……”

說著話,兩人走進了庖廚。

府裡僱來幫忙的幾名廚娘已在做完所有夥計後便收拾妥當離開了。

偌大的庖廚此時空蕩蕩,隨阿柿怎麼用。

見小娘子熟練地拿起襻膊綁上,少年又想說話了:“我不知道你還會做羹湯。”

“我明明說過,前世我們住在一起時,許多飯菜都是我做的。”小娘子假裝嬌氣地抱怨,“我說的話,你都記不住。”

不等他接話,阿柿就指著身後一籃子鮮菇,無比自然地使喚起了金尊玉貴的陸小郎君:“我一會兒要用它,你去把上面的新泥洗掉。”

少年頓了頓,隨後真的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