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胃口永遠也沒有辦法填滿。

少年轉過頭,看向那隻一生只要彼此、永遠不會變心的林鴟,默默地抿緊了唇。

可就在這時,陸扶光彷彿能感受到情緒一般,一下就將他的注意拉了回來。

她朝著他,昂起臉:“我的眼睛又疼了。”

小貴人一喊疼,在場的眾人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就將她送進了屋。

可就在她邁進去的那一刻,她卻轉過了身。

“雲門兄長。”

小郡主立得極有林下風氣,聲音也平和,只有因用力扣著房門而蒼白著的指尖露出了她的一分緊張,“能不能請你進來同我繼續講些昨晚的異聞,章太醫令說要對我的眼睛施針,我想盡可能分分神。”

少年依言走進。

小郡主躺到了榻上。

但她卻並沒再提起要聽什麼異聞。

直到章鐸將搗好的藥泥敷到她眼睛上時,她才突然開口:“神僧是什麼?”

她此前一直追問著林鴟的事,章鐸以為她並未留意到妻子的那句話。

毫無準備,章鐸愣了愣神,才答道:“就是……一個佛僧。”

他說起與“醫”無關的事本就不善言辭,雜亂無章地講了好些話,才勉強將事情理順了。

不確定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附近一處懸崖半腰的洞窟中突然於夜半現出金光,沒多久,洞窟對面的崖上便修起了一座寺廟,稱那窟中有位僧人在裡面修行百年,如今修得了金身,有願來度眾生。只要人們到這座為他修建的寺廟獻上香火、誠心叩拜唸經,便百病可愈。若是心願至誠、虔心敬奉,最終亦能成佛。

“我還未進到河東,便從外地趕往這裡的行人口中聽到了那崖邊佛寺的神奇。他們信誓旦旦,說自己的親戚真的在懸崖邊的經堂唸經時遙望到對面懸崖洞窟中神僧的佛身發出金光,而且還親眼見那懸崖上真有神仙在飛。”

在小郡主不徐不疾地引導和詢問中,章鐸的話也是越說越順暢了。

“我回了河東家中後,也被家中的兄長帶去了一次。那佛寺規矩很多,走進懸崖邊的經堂前還要先吃一頓齋飯。在那齋飯中,我發現了極少量的莨菪子。”

醫書中有記,莨菪入藥,絕不能使子實破裂,“破則令人發狂”。

陸扶光心道了一句“難怪”。

章鐸繼續道:“好在多數人便是傾盡家產也只能進那經堂一次,因此服用的莨菪子不至多到會徹底致狂。可只那一次,就令他們都無比堅信,只要繼續如崖邊寺所說誠心相求、虔心供奉,最終定能成佛。一傳十,十傳百,已有遠從浙西而來的信眾了。”

聽著這些荒唐事,小郡主倒是將眼睛上的不舒服忘了不少。她一動不動任章鐸在她的眼上覆滿了藥泥又洗淨:“既然如此,太醫令只用將此事告知官府,讓官府以‘妖妄’之罪將他除了就是了。”

“臣去了……但是……”

“你親自去說,官府竟也不當回事嗎?”

“如今這附近,人人都篤信神僧。我去時,官府裡的人均無心公務,正忙著為了給神僧造佛像而結社出錢。”

章鐸用幹潔的布輕輕將小郡主的眼睛拭乾,隨後拿出金針。

“如今,周圍街巷光是結這個社的,就近千戶人家。我們家不願入社,再加上些旁的事,總之就開始屢遭鄉親排擠,本來的地方住不了,只好搬到了林邊的空屋子。這邊倒也很好,臨著水和林子,雖然路偏僻難走些,但就是因為足夠遠,那些鬧事的人反而不會每天來……”

隨著下手施針,他的聲音也逐漸淡去,全神用在了一根根微顫的金針上。

直到將最後一根針從郡主的眼穴取下,鬆下一口氣的章鐸才想起來還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