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受辱根本算不得什麼。

等她回到府裡,便要立馬將身邊的人血洗清換……

“這可如何是好?”

小貴人歪頭看著她。

眉心鮮紅的花鈿都跟著顰了起來,似乎很是在為她發愁。

被她用如此的神情看著,陸品月卻心如止水,只聽她還能說出什麼於她有用的話。

“我說的假話,阿姊全信了,我坦白幾句真的,阿姊卻只當我說謊。連這樣容易的真真假假都分不清……”

小郡主看著她嘆氣,“皇祖母當年,可不是這樣的啊。”

陸品月不動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聽懂了陸扶光在說什麼,但又覺得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僵著,想笑一下,嘴角卻怎麼都抬不起來。

她人生最大的、最不可說的隱秘,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揭穿了。

“淡曙,將棋盤、棋奩端上來。”

小郡主卻在這時將頭轉向一旁,向角落裡那個不起眼到幾乎被陸品月完全忘了的侍女吩咐,“我要與太孫妃將這盤棋下完。”

棋盤被放到兩人中間的几上。

小郡主從侍女端起的銀盤裡拿了顆柿子、隨手向外一丟,懷裡的小豹便跟著追了出去。

隨後,空了手的小郡主拉住了想要退下的侍女,同她語氣親近地笑著,“我又沒說我不繼續下盲棋了。下面的棋,仍是我閉目說、你執子下。至於阿姊,”她頓了頓,朝向陸品月,“阿姊鏡中窺棋實在辛苦,便用鶴指親自來下吧。”

耳赤燙,胸口卻如浸寒潭,陸品月已經無法再待在這裡。

她面無表情地雍容起身,綠鬟翠鬢仍端整如來時模樣。

可當她腳上的金縷鳳頭舄抬起、正要邁出第一步,棋屋的門被從外“砰”地關上了!跟著,閉門餘震未止,門邊四扇小窗便劃一而開,早早候在窗後的數把弓弩上箭鏃寒光凜冽,齊齊對準陸品月!

流風猝變,催得屋內燭影大動,已經將柿果叼在口中的小豹躍回到小郡主身邊。

半臂長的它輕盈地踏在幾邊,被燭火映在門窗那側的身影卻龐然如擎天巨獸,威沉沉壓在陸品月的身後,彷彿隨掌一拍便能將她碾成血泥。

陸品月何曾真的見過如此兵戈!她不禁向後退動,膝彎卻退無可退地抵在了榻沿。

她不可置信地向著陸扶光:“你要做什麼?”

陸扶光卻如同周圍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剛才說過了,我要與太孫妃將這盤棋下完呀。”

“如果我不下?”

小貴人語氣柔婉:“那品月阿姊便是誠心要與我作對了。”

她的話音剛落,催命般的拉弓聲驟然四起,每一支對著陸品月的箭都已迫在弦上。

陸品月懼意鼓漲,幾乎要將她的皮囊撐破。她喑惡喝向陸扶光:“你敢殺我!”

可下一刻,她對上了陸扶光的眼睛。

她敢……

陸品月當即就意識到。

她是真的敢……

瘋子……

瘋子!!!!

“我是大梁的太孫妃!”

她對著陸扶光急而厲地嚇道:“我是燕郡王陸晴山的女兒,如今范陽盧氏的家主是我的嫡親舅舅,我在這裡出事,你以為你能全身而……”

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陸扶光在笑。

從她說出她太孫妃的身份起,陸扶光就開始笑。

那個從來進退有儀、大梁皇室中最端莊高貴的小娘子,此刻正在她面前撒野般放肆地露著尖牙,益無忌憚笑得愈發厲害。

她笑得止不住,笑得肩膀劇烈顫抖,笑得近乎快要彎腰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