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裹住她心臟的聲音。

不想再等了。

今天就要在他身上完整地刺上她的花押。

她要馬上就看到那頭等同於“陸扶光”三個字的赤紅麒麟“烙”進他的肌與肉,她要好好地在這件獨屬於她的東西上寫上她的名字——

但在意識到她的眼睛又撐不住了時,她便果斷熄了這個心思。

看不到他的臉,辨不清他的反應,此事頓時就失了很多趣意,想一想都覺得興致缺缺。

可是,如果照他剛剛所說的做……

正因為眼睛看不到,這件事反而變得更有趣了。

因為,最近,也許是太頻繁地察覺出了她對眼睛不能視物的不耐煩,陸雲門為了方便她聽清他在哪兒、在做什麼,每回專門來見她時,他總會隨身戴些會發出聲響的飾物。

他的腰間、頸上,踝,腕,甚至指節,都戴過。

可由於陸雲門只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戴,陸扶光至今也不知道他戴著那些東西時的樣子。

不過,她對此正覺得新鮮,所以也沒說過想看,只是吩咐下人快馬加鞭去她府裡那間裝滿了奇珍異寶的金屋裡取來了一對陶鈴。

那是件千年前祭祀用的古物,鈴體上陰刻了整圈的獸面紋,陰邪又冷峻,傳至今日,晃動時鈴仍有聲響且如擊凌敲冰,每次聽到,都很容易讓她想起范陽的隆冬。

她叫人用長長的細鏈將它們墜住,做成了一對耳飾,另一端正好可以扣在人的耳廓骨上。

本來是想等過陣子她的眼睛無恙後,讓小郎君戴著它、俯到她的身下陪她玩的。

但如果此刻讓他戴上,一會兒點青時,它們便會隨著他脖頸的輕仰而動起來……

尖牙擦過舌側,微微的疼。

小郡主側了側耳朵,忽然將頭扭向一方,似乎是剛剛才意識到、又似乎是對這人的沒有眼色而感到太過不可思議,她的臉正對著章鐸,啟唇問道:“太醫令,竟然還在屋子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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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鐸還在想著郡主之前的話,忽被提及,他下意識疑問地“啊”了一聲,接著便回過神地馬上收拾東西要走。

但在腳剛要抬起時,他又琢磨出了不對勁:“郡主眼疾正值治療關頭,可不能胡亂行事,動情動怒皆為大忌……”

又是這句話。

慣愛由著性子的小郡主才不想理睬。

可下一刻,她就意識到身邊的陸雲門向著章鐸抬起了頭。

他肯定將章鐸的話聽了進去、又要遵什麼醫囑了。

陸扶光立馬就要不高興。

但忽然間,她想起了他之前在看到她故意弄傷自己時眼中的痛楚。

頓了頓,小貴人最終還是壓住了脾氣。

而章鐸那邊還未勸完:“郡主……”

“郡主。”

這時,酡顏的聲音也在屋外響起,正與章鐸的那句“郡主”交疊在了一起。

“什麼事?”

陸扶光問的是酡顏。

她正治著眼疾,若不是有了要緊事,酡顏不會在此時相擾。

“是您進屋前讓我去留意的事。”

酡顏答,“方才定下了,說是馬上備晚膳。”

小郡主不做聲了。

可面上怫然昭著,比她發現今日不能聽到那對陶鈴在陸雲門身上作響還要不悅許多倍。

“我知道了。”

陸扶光告訴酡顏,“派人去太孫妃那兒,說我今日同她相處得實在投緣,回來後思來想去,總覺得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與她說,若她有空,現在就請賞光過來。”

“是。”酡顏領命後,站在屋外未動。

小郡主的話果然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