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月梅香,他孃的當真是個好東西。”

夜深人靜,枕著香汗淋漓的美人兒,楊珣含混不清、低喘著長出口氣:“老子竟早將這玩意忘了乾淨。還是先帝他老人家的秘寶,他親傳,說這是要樂到天上去的寶貝,老子竟……一次也沒試過。”

“這卻是為何?”芽娘微低頭問他,“國舅爺英俊威風,或許用不上這……”

她的吹捧只起了個調,就見楊珣忽地怒氣衝衝直起身子。若不是抽身跪伏及時,只怕她免不了要挨個巴掌,再被光溜溜踹下地去。

“他孃的嘴放乾淨些!先帝他老人家不英武威風?他不英武威風,還敢用著這鬼什子什麼香?!”

他揚手扔了枕頭,正將床頭熏籠撞倒,蜜色的粉散了一地,青煙微徐,本當有一室旖旎。先帝曾坐在這清俊香氣中,似笑非笑,望著金鴨香爐發了許久愣怔,直到楊珣出聲去喚:

“陛下身上的味兒,聞來好像不是這龍涎香?”

“金鴨香銷錦繡帷,笙歌叢裡醉扶歸。”楊珣還記得他先拽了句自己聽不懂的虛文,緊接著又原型畢露,向他一勾手,挑唇而笑,“仔細嗅嗅,閉了眼。是否似乘風萬里,呼吸緊滯;又似腹中生花,心癢難耐?”

楊珣少年時流連絃歌酒樓,當下立時醒悟。先帝笑著拍他一把,不及他問,自先樂呵呵應答:

“是你選的妙人兒,獻上這暖場助興的絕妙好香。嘖,怎麼,這邊不記得了?就你送來那舞女,唐輕姚,腰細腿肥,舞姿笨拙那個。”

楊珣略一思量,接著卻立時大驚失色:“唐氏?她父親做那勞什子暖情香買賣鬧出過人命!她爹賠了命,她賣了身子當舞姬,寧祁當初找著她是看她漂亮不是讓她來……”

“這就是她父親那‘鬧出過人命’的月梅香。”

先帝淡淡將他打斷:“輕姚自己糊塗,還以為她爹爹冤枉,又想以此為依仗,東山再起,所以私下找了郭列問詢。郭列月前死了,換了他徒弟宋至,調香起來,倒也算個好手。”

無視身畔呆若木雞、欲言又止的摯友,先帝掩去皇貴妃從中作梗一節,自顧自雲淡風輕說下去:

“這月梅香本來確乎有毒。毒性雖不顯,但一旦戒掉此香或是縱慾過度,便成摧枯拉朽之勢,非死即傷。不過,經宋至細心改制,如今,只剩益處,絕無毒害。那案上就是方子,你自己拿去。若懶得調製,去太醫院自個問一聲就是。”

“那唐氏……”

“傾姚是個妙人兒,朕方才說過了。”

他拿了茶盞在鼻下細嗅一番,眉眼間到底是忍不住笑意。楊珣從旁看得那般真切,便知道他本是用不著這香的。後來先帝力排眾議,封賤籍舞女唐氏為勉美人,又私行大婚,賜恩椒房,於是楊珣知道,自己更用不得這香。

原因無他,只因這是先帝為數不多真心實意樂在其中的歡愉,他楊珣、便不願分去毫釐。

他永遠記得初遇先帝那第一眼。他看見的不是朝臣口中少年得意、天縱英才的千古明君;不是長姐口中痛失生母,無依無靠的的孤家寡人;他只看見一雙熱切而不安分的眼睛,看見那被禮義規矩、家國重任束縛下亟需放縱的靈魂。

所以當他獻上舞姬唐氏,他們自然逾越君臣分別,成為莫逆之交。

“先帝他老人家還贈與我三領盔甲,前朝、當朝、往前數八百個朝,都沒有的事。所以你,不許胡說、汙衊了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幾杯酒下肚,楊珣的怒氣逐漸緩和,靠在床頭再說起今日之事還忍不住的高興,“他那時說不定也想到了,這三領甲有大用處……柳仲德,從黔中道回來了……”

芽娘本掩唇悄悄打著哈欠,聽到這話,酒醉和睏意立時可全都醒了:

“今兒下午請爺出去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