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叔家在下面那邊山碭裡,那年他們家還沒有在下面沿河的村裡建房子,一家四口人都在山上住著。橋叔家屋外邊有三戶人家,一家是栢叔家,一家是於爺爺家,另一家隔著一條小路過去是仁潛爺爺家,從橋叔家順著大路上來是甄大姨家。

橋叔和楊阿姨生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橋叔他女兒我和楨哥都叫她梅姐,橋叔他兒子比我大一歲,我們都叫他小長。

2004年,秋天,小長和他姐還有他爸媽都在家裡,我和楨哥有好幾天的下午都去橋叔家裡找姐弟倆玩。我、楨哥、小長、梅姐,正好四個人,我們四個人在一起打撲克牌,玩跑得快、拖拉機,除了撲克牌,還在地上玩抓石子和抓小棍。我和楨哥一去就是一下午,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回家。

我們都喜歡模仿電視裡的各種角色,看著電視裡的那些人個個都武功高強、舞槍弄棍的,那幾年《西遊記》和各種武俠劇最為流行。我們三個男孩子都學著電視裡的,喜歡威武帥氣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就學他的樣子,用木片或竹片削一把劍或一把刀,別在腰間,手扶著劍柄或刀柄,再找一塊長巾或者小墊單披在肩膀上當披風。然後也“威武”地站在山沿邊上,兩腳與肩同寬,兩眼望著遠處的長河高山,神情若然,就像古代鎮守邊關的大將軍,若有敵人來犯,便指揮千軍萬馬打敗敵人,保衛邊關。

劍乃兵器之王,雖與刀都有砍的功能,但劍比刀更帥氣。劍不僅有揮動起來的帥氣,劍更具有王者之氣,亦具有劍客的俠氣,凡智者、仁者、俠者皆愛之。古代帝王皆以劍為至聖之寶器,乃帝王至尊地位的另一象徵。

無論文人還是武士,凡有修身心境的人,都對劍情有獨鍾,而劍也是天下武器中的正器,其價值遠不止於只是一個殺人之物。劍是最有內涵的武器,有著它至正的象徵意義,也有著它無與倫比的至尊地位。

唐代詩人李嶠有一首題目為“劍”的詩:

我有昆吾劍,求趨夫子庭。白虹時切玉,紫氣夜幹星。

鍔上芙蓉動,匣中霜雪明。倚天持報國,畫地取雄名。

最後一句寫得最為悉心感透,倚天持報國,仗劍指天,系以報國之心,畫地取雄名,多麼浩氣長存,給人以蕩氣迴腸的無盡雄心。

小長削竹刨木之功遠在我與楨哥之上,他平日裡也酷愛用家裡的刀鋸削割木片竹片,他磨刀的功夫也比我與楨哥巧快,刀口的薄厚深淺都磨握得當好。他家裡正廳外房門牆夾口裡劍尖立地、劍把靠牆地放著一把他不久前削好的一把劍,劍身筆直,劍身一條中分線顯眼順勁,兩邊劍口等距斜批開來,劍尖以劍身中分線把劍刺角平分。

整把劍是用實幹松木削的,透韻著松木的松香,拿在手裡輕勻稱手,劍面削得十分光滑,不帶一點軟木坎子。左手握劍,右手並著食指和中指從劍柄末端下一直順下劍面口劃到底,不遇劍面上任何的糙手的摩擦阻力。

這把劍揮舞起來輕快而不浮翩,若是劍術高超的人用這把劍,也不會因它的木質之本而載道。

我提著劍出門來,見長竿的肉質植物便砍,像野蔊菜、麻葉子一劍削去,便是一線的斷口。還有的高竿野禾,掄起劍便攔腰斬去,劍口上濺得全是野禾野草的“血”,雖是木劍,但砍斬這些野草野禾削鐵如泥般的感覺。奔來跑去,“斬獲無數”,正享受著自己的戰果,卻又滿眼望去一片狼藉,把人家的周圍搞得亂七八糟,楊姨還要勞力打掃乾淨,我媽一直叮囑我在別人家裡玩一定不能瞎搞瞎弄。

我心裡想著,還是不在這亂斬瞎砍的了,免得惹人家背地裡說閒話。

小長削的木劍確實好,我奔來跑去的耍了這麼久,手握著劍不僅沒膩煩,反而還越來越有勁了,可這畢竟是小長削的劍,我不能拿去,玩的時候還得提著心,生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