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卻一律小路躥行,腳程極快,便是朝廷裡傳旨報信的小太監,也沒有他們的速度快;第三股人馬,居然真的只是一人一馬,馬的主人是一個身著灰衣的中年男人,長鬚冉冉,頗為英俊,卻只是慢慢趕路,像是精心計算過一般。

他每日半頭午才出客棧,午飯照吃不誤,到了傍晚一定休息,而且也真奇怪,他總能趕到某個大些的市鎮投宿,從來不在野外過夜,夜路,更是說什麼也不走的。

如此奇特的三隊人馬,目的地卻是一樣的,京師。

只不過,第二隊人馬的目的地有些特別,準確點說,他們的目的地是,京師與直隸交界之處,京師地面,他們是半步也不會跨過去的。

只因他們的首領曾經對一個老人許下承諾,歐陽雨晴千金,是他們這個組織在江湖上賴以生存的基礎。

儘管現在這個瘋狂的年頭,想要保持這樣的風格的確很難,有時候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夜,無月,星光燦爛。

連續行軍三個時辰的隊伍突然停下來了。大家都冒著熱氣,卻個個精神抖擻,現在突然間停下來休息,他們感覺意猶未盡。

李卓然看著手下人馬,忽然笑道:“董卓,我要你去見那個人,把我的話轉達給他。”

“是。”董卓笑道,說走便走。

他的去向,別人也不會問的,這是規矩。

董卓離了隊伍,拐進小路,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

他腳程很快,足足走了二十里地,才進入了一個小村子,找到了一家村落中最偏僻的人家,董卓上前,輕輕拍打門上鏽跡斑斑的銅環。

此時已經是深夜,如此敲門,豈不擾民?再說,人家此時都已熟睡,這時候敲門,不嚇人嗎?

出乎意料,並沒有那麼複雜,門很快便開了,一箇中年農民探出了頭,看了看董卓,笑道:“你來了?快請進。”

看來,一山閣的人今夜來訪,他是知道的。

村裡的狗叫了幾聲,很快便又重新陷於沉寂。

農舍並不很大,卻很整潔,董卓落座,忽然笑道:“老彭,閣主讓我告訴你,你們立刻搬走。”

如果不是董卓開口,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中年農夫,竟然就是昔日雙龍會滄州分舵的分舵主彭商毅。

他已經被宋婆婆削骨易容,現在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這是什麼樣的鬼斧神工,這是什麼樣的巧奪天工?

彭商毅苦笑道:“董特使,此地甚好,民風淳樸,我很是喜歡,為什麼突然就要搬走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跟你遮遮掩掩了。”董卓笑道:“三家幫會馬上就要攻打一山閣,而一山閣當中,知道你在此地者。”

“怕有好幾十人,萬一有人落入對頭之手,嚴刑拷打之下,供出你來,豈不害了你全家嗎?所以,閣主讓你馬上就走。”

他說話之間,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口袋,開啟以後,昏暗的屋子忽然有了光芒,竟是滿滿一口袋的小金葉子。

“老彭,請原諒一山閣沒多少錢,這袋金葉子,怕值個三萬兩銀子,加上你們手裡的銀子,已經夠你們選個地方好好生活了。”董卓笑道。

彭商毅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道:“李閣主對我老彭,真是,真是……”

一滴淚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

彭商毅從被俘的那一刻便認為自己死定了,後來齊白羽勸降,李卓然的保證,他其實都不相信,他久歷江湖,人面獸心的“英雄”,他見得多了。

他之所以痛快招供,其實只求能死得舒服些,不被那宋婆婆用極其可怕的“牽機”毒藥折磨罷了。

沒想到,那李卓然不悔前言,竟真的讓宋婆婆為他全家削骨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