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收拾隨身物品。

夏天衣物換洗勤快,故而沒有帶太多衣物過來,收拾起來倒也迅速。

拉著行李箱離開房間時,她動作很輕。

已經到了夜間,儘量減輕輪子與地板摩擦發出的聲響。

靜謐的走廊裡,傳來門開的聲音。

陳蟬衣不好奇開門的人是誰,微垂著頭,視線落在行李箱提手上。

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頭頂。

她方用餘光探了眼。

李瀟懶散地站在門口,額前碎髮上有水珠滴落,換了身休閒的衣服。

推測是剛洗過澡。

怪不得有股沐浴露的味道,不是酒店自帶款。像夏天暴雨後清晨,在公園散步時,植物混合的氣味。

莫名沁入心間的涼意。

房間就在隔壁。

她不可能裝作眼瞎走過去。

糾結要不要問句,晚上好。

她髮間香氣很幽淡,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她不愛分枕頭睡,李瀟把她圈進臂彎:“下午的時候,是不是聽到我們講話了?”

陳蟬衣微怔,點點頭。

她小心翼翼地問:“阿瀟,你爸爸是不是對你不太好。”

否則他為什麼會養成這種性格,覺得只有自己在擔責,那些東西壓在他身上,好睏苦,好倦。

李瀟輕聲笑:“不好就不好,他也不是我親爸。”

陳蟬衣緩慢眨了眨眼:“那你親爸呢?”

李瀟側身抱著她,眼眸卻靜靜望著天花板,他平靜說:“死了。”

瀟瀟

他睜著眼睛,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陳蟬衣不敢再問。

最後只好湊過去,緊緊抱了抱他。

暴雨還在下,她聽見他心跳聲,心裡面是難得的寧靜。

然而緘默過後,李瀟突然低聲道:“你什麼時候走。”

陳蟬衣不明白他話題為什麼轉向自己,陡然眼瞳閃過委屈:“你要趕我走嗎?”

他沉默。

陳蟬衣緊緊抱著他,小臉埋在他臂膀:“我不走。”

她留在這裡,最差最差,像剛才那樣的情況,她也能幫他啊。她走了的話,他要怎麼辦呢。

“不走,你要一輩子留在這裡嗎。”李瀟望著窗簾的一角,兀自喃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出去?那麼多山,只有你傻得要進來。”

陳蟬衣說:“我不是想進山,我是來找你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男人抿緊唇,沉默地看她一眼:“如果我要是說我就在這裡了,一輩子不回去呢。”

陳蟬衣眼眸有瞬間蘊滿驚詫,她愣住了,說不出話,最後還是手臂收緊,用力地圈緊他:“不走。”

他是這樣想的麼,他說出這樣的話,可能只是為了騙騙她,逼退她。

最後她也無聲痛哭了一場,這麼多年,他就像是長在心裡的一根刺,也像連著筋的血脈,一朝切斷,仿若一痛此生。

然而哭過後,陳蟬衣擦乾眼淚,拿起手機,撥通鄭容微的電話:“鄭先生。”

那頭鄭容微並不奇怪,帶著微微的笑意:“我知道你會打過來,所以我在等。”

她沉默。

鄭容微說:“你想清楚了嗎?我在南京,明天就來接你。”

陳蟬衣麻木地點點頭。

那夜一夜未睡,等待晨光亮起來的幾個小時,她睜著眼,抱著膝蓋坐在房間裡,看窗外暴雨如注。

有一點想哭,不過摸摸眼睛,也覺得沒什麼好哭的。

暴雨未歇的清晨,她擦了擦眼睛,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房間,敲響了李瀟的門。

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