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那孫木由依道人付囑,尾隨蟻隊而動,最終來至何所?竟非他處,乃“黃泉”也。

看官須笑:“汝又胡言亂語、空花陽焰,當我等皆痴騃哉?螻蟻怎入得水?”

諸位莫急,且看這不周山底有何妙事。才說那玄駒聽了幼蟻之言,折返而去,木由悄然跟隨,莫敢驚動,未多時便遠遠瞧見一穴。

這洞小得可憐,叫木由來看,只腳趾般大,當如何進得?眼見那蟻群便盡數湧之,正犯難時,忽尋思道:“仙長既要我跟隨,且就前行,真無可入,再作打算。”

思罷,男孩俯身要爬,忽而眼前陡然一恍,迷迷幻幻,頓現洞穴,巨如白象,可輕鬆進去。木由遂喜,從容而過,遍尋蟻跡,怎會消失?

不止疑惑時,耳間忽聞洪波之聲,四面遙探,哪還有來時路?只一道亮光鬥射,未及反應,便看得萬千浪濤襲來。

木由又驚,低頭聽到玄駒呼叫:“糟了,這老撮鳥出門不看黃曆,正踩在黃泉漲潮的日子上,如之奈何?”

忽又聞有蟻道:

“今當聚眾成丸,如捉馬足,或可留下火種!”

言罷,只見眾蟻相結,凝成巨球,浸於波中,隨流而去。那外圍的群蟻,俱被濁浪吞噬。木由愕然,若能僥倖登岸,螻蟻們怕是十僅二三。

此刻,他無暇旁憂,自身能否脫困尚存疑慮。潮水就要推來,那木由頭一伸,直把神功運起,挺挺往上衝去,誰知人高一尺,浪高一丈,無論怎麼升飛,波濤總能蓋過。

“這可如何是好!”

少年本猴性,頓時焦躁,怒自心生,揮拳要捶那河。水無常勢,焉能受擊?口鼻為湯所沒,只覺窒息,無法言語。

男孩怎知自己已是中陰體,但覺將死,不由後悔灑淚:“那仙長為何誑俺,要我跟隨群蟻,陷落於此,豈可脫身?吾亡矣!”

倏忽間,巨浪排開,窒息立消,木由訝異,以為這仙師聽見埋怨,前來搭救,不顧嗆水,急忙嘯道:“我無心說說,切勿降罪吶!”

然而並無道人,那排開浪頭的,是一班魑魅魍魎,生得奇譎詭怪,三尺二丈,血牙肉齒,猙獰恐怖,木由不知良莠,便上前問:

“爾等何為?來救我?來害我?”

為首的嘻嘻一笑,回顧左右嘆道:“我當是哪方神聖,敢隻身闖入黃泉,著實驚疑了許久。原一個楞頭小兒,可也是上天有眾生德,趕叫汝來此,叫我等拿了,好脫離苦海也!”

隨後一母怪捲風而動,陰陰哂笑:“早讓你下手,何須拖到這時?還當他天外真仙哩!”

木由見對方勢眾,又不佔地利,雖有些焦急,但不可退縮,便不搭話,飛身上前,就要打那首鬼,那廝正誇口,不防他襲來,吃驚間,被擊退數步,呲牙咧嘴。

母鬼見夫君落勢,大呼小叫,眾蜮擁搡,就要群毆之。少年已知退無可退,便憑膂力盡情一揮,正打在一鬼仔面門上。只聽痛呼一聲,兩顆牙迸落,捂著腮幫不敢進了。

他見首擊得勢,抓住時機,翻個筋斗躲過首鬼反擊,再抬腿一掃,足尖卯勁撞在那混母老腰上,頓覺一股刺痛襲來,齒關一咬,暗歎此魅之軀堅若磐石。這腳上負傷,便讓對手見了破綻,黑霧滔湧,一大班子全都瞄著那痛腳用力,叫他只得憑巧勁躲閃。

木由徐徐應戰,尋找對方破綻,心中急躁,想是赤手空拳,實在難當,若有一兵刃,管教汝等灰飛煙滅!

這邊騰挪多時,那足痛已消,便不再遲疑。方才交戰時,木由已探知眾怪中唯母體身硬,其餘斷不為慮,便再伸腿橫掃,中一小蜮,呀然叫喚,負傷而縮。

戰了許久,數鬼魅竟不曾得手,感嘆木由身巧,暗相謀道:適間見此貨難適水浪,因我等靠近,才能得免,不如就此仳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