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飛到祁漾床頭,口吐人言,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渾厚有力,一聽就很讓人安心,是無妄宗宗主。

“乖外甥,今晚上來舅舅這兒吃晚飯怎麼樣?舅舅親自下廚。”

當有人扎堆出現,必定有問題。

祁漾沒想到自己一時嘴賤,導致平白多了兩項社交活動,應付完玄清還要面對宗主一家,心下嘆了口氣。

他拿指頭戳了戳那小鳥,小鳥順勢跳到了他手指上,沒什麼重量,但尖尖的爪子扣著他手指面板微微刺痛。

祁漾笑容滿面,語調歡快:“好啊,娘總說舅舅廚藝好,我還沒機會嘗過呢,那我酉時二刻去。”

美景的課是申時,等她回來,剛好一起去。

符籙小鳥用小巧的鳥喙碰了碰祁漾臉頰,撲騰著翅膀飛了出去,繼續傳話。

祁漾絲滑地安慰起自家系統:“晚上帶你去吃飯,不帶伽夜,怎麼樣?”

002狐疑:“你一直寵愛‘小黑’,突然換狗伽夜不會懷疑?”

“我平等地愛我的每一個狗,冷落一天了,也該溫暖一下‘小夜’了。”

002:“……你這語氣,這臺詞,好渣男。”

“請叫我暖男,謝謝。”

祁漾窩在床上只是為了全方位取暖,沒打算睡覺。

他叫了良辰,要來樊疏影給的塵世鏡。

沒有靈力,也不會外放精神力,作為小廢物,祁漾還需要良辰幫忙操控。

還是寒冬,無妄城裡卻依舊熱熱鬧鬧。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城裡好些地方張燈結綵,祁漾恍然想起來要過年了,在無妄宗裡竟毫無感覺。

他喊了良辰,要了傳訊玉符,捏著半天,卻又放回了她手裡。

他情緒明顯低落,連視野有限的伽夜也察覺到了。

良辰沒將傳訊玉符收起,在床邊坐下,輕聲問道:“公子是想家主和夫人了嗎?”

祁漾悶悶地點了下頭,眼睛盯著塵世鏡,看著上面牽著父母手逛街的小孩,滿眼羨慕。

“那和他們說說話吧。”

“不要,”他將臉埋在伽夜毛絨絨的背上,蹭了蹭,咕噥道,“為什麼不能有能看到人的傳訊玉符呢?”

伽夜感覺自己背上的毛似乎有些潮溼,扭著身體轉了過去,收著爪子沒抓到他,發現他果然是哭了,想起昨夜看到的他的記憶,鐵石心腸也不由痠軟一片。

對這傢伙來說,親人便是他的全部了。

重新看到了親人,卻又不得不分開。

重生前臉上分明還有些肉,現在卻瘦成了瓜子臉。

那般想修煉,想報仇,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當個被保護的小廢物,連做夢都是家破人亡,怎麼可能不清減?

感情這東西真是沾不得的毒,他也不是沒見過更慘的人,卻唯獨不想看到這人落淚。

良辰摸了摸祁漾腦袋,溫聲道:“公子抬頭看看。”

祁漾在伽夜肚皮的毛毛上蹭了蹭,猶豫著抬起頭來,便見床邊多了四道身影,眼睛一亮。

好久沒見到親人,一時連放在一起的龍靈兒看著都順眼了許多。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四道身影走動,在大哥伸手過來時,微眯起了雙眸,哪怕毫無觸感,也叫他感到了片刻的高興。

但他從始至終都沒回應這些幻影的任何一句話,這些幻影也只是自顧自說著,不需要他的回應。

這是留影石。

伽夜聽得到他紊亂又快活的心跳,一時間像是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如果這傢伙是個好看的草包,等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殺完要殺的人,屆時若興致未褪,或許會想辦法弄過來養著當個小寵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