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營寨內,滔天的烈火逐漸熄滅,滾滾的濃煙也隨之消散。

薄霧輕煙當中,飛灰餘燼打著旋兒漂到空中。不久,又緩緩落下,似星點小雪,在地上鋪落一層。

草綠、燼灰、煙黑、血紅。

各種顏色在蒙古人的大營內攪拌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詭異。

原本四起的喊殺聲,如今都匯聚在了營寨正中的那頂奢華的大帳附近。

千餘蒙古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敗退到那裡,負隅頑抗。

眼見蒙古人敗局已定,原本還有陣列行伍的女真人也隨之就亂了,亂糟糟、烏泱泱地在營寨內四處湧動。

有的女真人和包衣去了大帳附近,試圖搶奪一些前程功勞。

還有一些心思活絡的,則成群的在大營內遊逛,在那些未曾燒著的氈帳內劫掠。

進進出出當中,懷裡腰間漸漸鼓起,每個人都揣的滿滿當當的,甚至有些不那麼值錢的物什掉在了地上,也懶得去撿。

韓林和楊善也雙雙提著刀弓在蒙古大營內走著,營寨破了,他們已經失了目標。

連番交戰之下,兩個人雖不至於筋疲力盡,但臉上還是露出了疲態。

原本破舊的襖子,此時也多了許多血跡飛灰。

路上,他們遇到了多股女真人,但見到兩人都是一副包衣模樣,將他們攔下盤問,又搜了身,見他們沒有值錢的東西,就放他們走了。

畢竟要靠戰利品活著,女真人隨徵的包衣和餘丁也有撿剩的權利。

當然,懷璧其罪,值錢的物什肯定不行。

“高大哥他們去哪兒了?”

看著奔湧劫掠的女真人,韓林有些擔憂。

楊善偏過頭:“小韓大人,無需多慮,高大哥他們幾個聚在一起,只要不遇到大股的蒙古人,憑他們幾個人的本事,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說著,楊善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女真人丟掉的粗糙銀質盤子,看了看,吹了吹上面落的灰揣進懷裡,接著對韓林笑道:“他們還操心你哩,特地叫我來尋。”

韓林點了點頭,有些感激地說道:“承幾位大哥的情,若不是楊大哥你來得及時,我和那蒙古人誰活誰死還真說不準。”

楊善連忙擺手否認:“都是自家弟兄,小韓大人你這話可就見外了,再說了憑你的本事,不用楊善也一定能成。”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遠遠的就看見了營門柵欄。

再往前走,可就要出了蒙古的大營了。

楊善停下,摸了摸懷裡,那裡面塞了不少各處撿的東西。

四下裡看了看,楊善又轉過頭對韓林試探道:“小韓大人,咱們要不往回走,往那大帳去?沒準高大哥他們就在那裡。”

韓林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算了,那裡人多,萬一咱們礙了哪個韃子的眼,在這廝殺場中,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腦袋搬家。”

楊善聽聞,看起來則有些失望。

看楊善的樣子,韓林哪裡還猜不出他的心思,又笑著勸解道:“楊大哥,值錢的物什輪不到咱們。若真拿了,被搜出來要吐出去不說,沒準還要搭些什麼進去。”

其實還有一點,韓林沒有明說。

如今這個年代,兩軍交戰當中,贏得一方燒殺劫掠在所難免,更何況這是以戰利品為餉的女真。

雖然在他的眼中東奴西虜屬於狗咬狗,但他還是見不得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虐殺,這種事情還是見得越少越好。

而且見多了殺戮鮮血,此時韓林的心中也有一絲躁動的火氣。

要真如楊善所說,高勇幾個也無需他去擔憂,即便有事,遠水解不了近渴,戰場裡走散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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