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堯舜(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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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日,入暮時分。
兩隊中官埋著頭、弓著腰在前面引路,身著九章紋袞龍袍、頭戴翼善冠的信王朱由檢面容哀婉,他抿著嘴、心中焦急不堪,恨不得甩開這群中官大步向前,但囿於皇家威儀,也不得不耐著性子緩進徐行。
落日餘暉照耀在巍峨的皇城當中,將層樓疊謝鍍上了一層微微散發著光暈的金邊,罅隙間投照過來的稍有些刺眼,朱由檢低下頭去,一滴早就等候多時的淚珠,順勢摔在了地上。
過了眼前明三暗五的午門,便是紫禁城了。朱由檢被領著由右側小門入,又過皇極門過皇極殿,在等待崇樓旁邊的後門開啟時,朱由檢向左邊看去,皇極殿後又是兩座小殿,熠熠而新。
是六日前剛剛建成的中極、建極二殿。
“殿下,咱們到了。”
又走了一陣,朱由檢旁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對著朱由檢欠身恭謹地說道。
朱由檢聞言抬起了頭。
乾清門。
王體乾對著左右的近侍點了點頭,便有三四個太監上前幫朱由檢整理袍服,朱由檢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也整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
不久,乾清宮內一個小宦官站在宮門前大聲道:“宣,信王朱由檢入宮覲見。”
朱由檢拾街而上,方才進了乾清宮一股濃烈的藥味就撲鼻而來,燈移影搖當中,朱由檢打眼一掃,就看見幾個宦官侍立在御塌左右,御塌上正臥著一個人,側過頭嘴角含笑地看著他。
是大明第十五位也是如今的皇帝,朱由校。
朱由檢不敢多看,緊往前走了兩步跪伏在地,額頭深深貼著地面上的五彩花斑石,嘴裡呼道:“臣,朱由檢叩見皇上。”
朱由檢聽到一聲輕笑:“吾弟還是這般恭謙,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禮,過來讓咱瞅瞅。”
一個近侍趕忙搬過繡墩放在了御塌前十步,朱由檢剛剛坐定,就聽見皇帝朱由校說道:“看不著,往前。”
近五步,朱由校仍舊搖頭說道:“還是看不清,再前。”
近三步,朱由校還是不滿意,最後吃力地用手拍著御塌說道:“弟,且坐上來。”
朱由檢瞪大了眼睛,惶恐道:“臣,不敢!”
朱由校拼命地咳嗽了兩聲,隨後搖著頭說道:“昔年勖勤宮時,你我常常抵足而眠,如今才過去幾年,就如此生分?朕叫你坐,你坐就是。”
這是朱由校第一次以“朕”的這個自稱,朱由檢不敢再拒,依言坐在了御塌上。
朱由校躺在臥榻上,仔細打量著朱由檢,忽而嘆了口氣:“弟弟何瘦,需自保重。”
朱由檢聞言,再顧不得殿前失儀,終於放聲痛哭了起來。
朱由檢的生母劉氏在其五歲那年,積憤成疾,鬱鬱而終。朱由校便由朱由檢入了勖勤宮,由朱由校的生母康妃撫養,朱由校一直帶著這個小他六歲的弟弟在宮中玩耍嬉戲。
因此兩個人的感情甚篤,雖然後又交由莊妃撫養,但兩兄弟感情不減反增,不過兩個人的性格卻迥異,朱由校喜動惡讀書,朱由檢則喜靜好讀書。
“翩翩翠蓋引鸞輿,輦道西開不用除。急敕信王陪羽獵勖勤宮裡正幡書。”
但此時的朱由校全身浮腫,再難嬉戲,可哪怕成了這般模樣,他仍忍不住去關心自己這個弟弟,叫他要保重身體。
兄長關愛至此,朱由檢如何不失聲痛哭。
看朱由檢滾滾而下已經打溼床榻的淚珠,朱由校想伸出手去拭,可終究是抬不起,可他稍一動就感覺渾身辣痛,更別說要將胳膊高高抬起了,但朱由校仍然捉住朱由檢的手笑道:“來……吾弟當為堯舜!”
朱由校已經明白自己已經時日無多,這才有了這句話,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