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又下起特大暴雨,隱隱蓋過臥室裡的動靜。

向書微的眼前浮著層霧氣,覺得自己像一條正擱淺著的魚,而裴祈淮是水。

但“水”磨蹭著,在撕包裝。

其實裴祈淮也才剛探身去抽屜裡拿計生用品。他們早就關了燈,黑暗中,沾了水的手難免打滑,裴祈淮也只是第一下沒開啟。

在下一瞬,向書微就聽到了撕拉一聲。

緊跟著的是,一道閃電和一連串的雷聲滾滾。

電閃雷鳴,雨勢兇猛,她躺在床上,像躺在船上,想隨著海浪翻湧,徹底沉淪一次。

就這樣——

不顧一切地瘋狂一次。

向書微想。

向書微坐起身,抽走了裴祈淮手中剛撕開的,扔到地上。

“不要。”

裴祈淮沉默兩秒,身形微動,貌似要去重新去抽屜裡拿。

向書微也犟,堅決道:

“你拿一個我扔一個。

你要是再撿,我就下床,把它們都扔到垃圾桶裡。你要是說今天就到這,以後每一次,我也說就到這。”

……

糾纏。嘆息。

嘩啦啦的雨聲一開始在向書微的耳畔格外猛烈,後來她只能聽見裴祈淮的聲音。

腦子放空,人像躺到了雲朵般的上,向書微還不忘提醒自己,不要讓裴祈淮在最關鍵的一刻臨陣脫逃。

被向書微雙手纏住的裴祈淮,嘆了口氣,語氣很無奈。

“真拿你沒辦法。”

向書微說不出話,全身被感覺主宰,神經中樞處理資訊的系統緩慢,以至於在裴祈淮說出下一句話時,她還嗯了一聲。

裴祈淮:“其實我結紮了。”

向書微:“嗯。”

向書微正靠在裴祈淮的胸口,恢復體力,大腦中樞默默地又處理了一遍那一句話。

等會——

向書微睡了一半的身體被這句話強行喚醒,眼睛登時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裴祈淮。

“你說什麼……”

話音剛落,向書微扶了下額,又改口直接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你為什麼要結紮?”

裴祈淮默了默,聲音裡透出掙扎。

“一定要說嗎?”

向書微擰眉,推了下裴祈淮的胸口,很不樂意。

“坦誠——

坦誠是很重要的,在愛人之間。”

裴祈淮還是沉默好幾秒,語氣淡淡地解釋。

“去年。”

“沒有需求……就做了。”

沒有需求……什麼叫沒有需求,沒有什麼需求?沒有生育的需求,婚都沒結,就結紮了,就確定自己這輩子沒有生育的需求?

裴祈淮剛說的那句“只愛你”不受控地再次跳出在向書微的腦海。

向書微的眼皮快速顫動,下意識地伸手,碰到裴祈淮的胸口後,指尖往裡手,把尖銳的指甲抵在自己的手心。

“你瘋了嗎……”

裴祈淮無聲勾唇,語調沒有明顯的起伏,叫人聽不出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

“可能。”

……

那天,裴祈淮出了醫院,是個陰天。

他做了一個選擇,但那個選擇沒有成功,被程誠一阻撓了。

裴祈淮一步步往前走,身心很茫然。

他覺得自己是個骷髏架子,一切都是空的,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遺囑遺產什麼的,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所以如果計劃如願,少了一個裴祈淮的世界,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偏偏還活著,茫然地活著。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