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覺睡到了天黑。

屋內並未點蠟燭,昏沉的空氣中蘭瑚輕聲道:“睡飽了?”

十九伸個懶腰:“嗯。舒服了。”

“既然睡飽了,陪我出去走走?”

十九有點意外:“哇,你轉性了?難得聽到你主動說要出去走走欸。”

蘭瑚淡笑:“在床上呆了這麼久,也有些貪戀月色了。”

十九讓愚木將蘭瑚抱到輪椅上,又給自己找了件大氅披著,親自推著蘭瑚的輪椅走了出去。

夜晚的山並不寂靜,反倒全是鳥鳴蟲聲。

“原來山裡的夜是這麼熱鬧的。”蘭瑚有些好奇地張望。

“嗯。晚上是蛇蟲鼠蟻活動的時候,有時候甚至還能聽見青蟲啃樹葉的聲音。”

“那能聽見花開的聲音嗎?”蘭瑚扭頭。

十九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好像沒聽到過。不過風把花吹到地上的聲音倒是蠻大的。”

蘭瑚笑笑,又道:“我同母親已經談好了,七日之後她便會將解藥給你,屆時,我會送你下山。保證你的平安的。”

十九默了默,突然停下了輪椅。蘭瑚眼見著她走過來蹲到自己面前。

十九有些糾結:“其實我想問很久了。但是礙於她是你娘所以一直沒好問出口。”

“你問。”蘭瑚淡笑允許。

“你娘真的能解開我的毒嗎?”

蘭瑚愣了愣:“為何這麼問?”

十九撓撓頭:“我只是覺得,如果她連我的毒都能解開的話,為什麼你的病還是……”

蘭瑚笑著替十九緊了緊大氅的領口:“我的病同你的毒不一樣。我是因為打從孃胎裡經脈便沒有長全,吃藥是無用的。再加之本門的功法原是透過調動全身的經脈氣血運轉四周,從而聚氣凝氣。因此無論是治病還是修仙,我都沒有這個命數。但你不同,藥師谷歷代製藥,我母親更是解毒聖手。她一定能替你解毒的。”

十九略微仰頭看著蘭瑚平靜微笑的白的透明的面容。

蘭瑚摸摸十九的頭髮:“你很不願意我死嗎?”

這次十九沒有彈蘭瑚的額頭,反倒很肯定地說道:“不願意。”

蘭瑚笑了。

“我這個人一向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幫了我很多次,如果你不想死那我也不想你死。”

“小九,你知道嗎。這十八年來,我一直都在等死。”蘭瑚的手下移撫上十九斑駁崎嶇的面龐,“可是我竟先等到了你。”

“你同我不一樣。你受的苦比我多,卻活得比我肆意。”

“我想我這一生從未有一日勝過這一日,也從未有一日如這一日般如此貪生怕死。”

十九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蘭瑚的眼淚。

“小九,七日後,我就要同小妘成婚了。”

十九微愣。

“你該是高興的吧。”蘭瑚的眼淚卻沒有停下。

“你不高興嗎?”十九不明白。

“我啊。”蘭瑚撫摸著那張臉淡淡道,“我不過是又要開始等死罷了。沒有什麼高興與不高興的。”

“蘭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十九握住手裡的眼淚。

可蘭瑚搖頭,蘭瑚只是搖頭。

這七日,谷主沒有再來梅院,反倒是些亂七八糟的人來了不少。

十九看著滿桌子的綠布眼睛發暈。

“你們這怎麼成親也用綠布啊?怪不吉利的。”十九揉眼睛。

“谷中的習俗。你喜歡哪塊布料?”蘭瑚抄著手坐在輪椅上並不看那些綠布。

“我?這該問小妘吧。”

“那便隨小妘的意思吧。婚禮的其他諸項事宜也都只需過問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