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荷的邏輯是成立的。

踏雪犯事並非出於自願,所以責罰就應該由句荷這個管理者承受。這能促使上級真正對下級具有約束責任。

而句荷犯事,在句荷之上的人本也正該為自己沒能承擔的約束責任進行償付的。

可這邏輯的強盜之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若事事都要如此一層一層的追責上去,那家主都該被打成肉泥了。

“二長老,句荷年幼無知,慣愛胡言亂語,您別當一回事。咱們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句蓮面上帶著點極淡的因幼弟無知而生的慚愧,話也說得恭敬,看似退讓,實則卻是火上澆油。

稚子年幼,正是對世事一知半解的時候。在這個年紀,說錯什麼,做錯什麼,是應該被諒解的,更是應該被父母糾正過來的。

是句老爺的縱容使得句荷成長到如今歪瓜裂棗般的品行。

這教子無方的罪責,句老爺是於情於理逃不過去的。

但句蓮是個多知書達理的人啊。就算句荷說得在理,他也要顧及著二長老和家主的顏面將這個道理置之不提,親自把幼弟胡言這個臺階遞到二長老跟前,跳過這已然暴露的處罰不正的差錯。

若換作是句老爺,句蓮說這話那是活生生把句荷往火坑裡推。

可此時站在這裡耳聽此言的卻偏偏是二長老,是這族中真正稱得上還有點公正可言的人。

那這話的作用也就全然不同了。

於是乎,一時三人都乾站在府門前安靜下來。

句荷挑眉看向句蓮,眸光裡多少有點調侃的笑意。

句蓮不理,只一味平靜地看著二長老,其誠意真是天地可鑑,叫人抓不著一點陰陽怪氣的把柄。

良久,二長老緊抿著唇轉身走進大門。

呵呵。句荷得意地拿胳膊碰了碰句蓮的胳膊。

這死老頭根本說不過咱倆。句荷小人得志。

句蓮斜眼瞪句荷,反握住她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示意她收斂點,隨後就帶著她跟在二長老的身後也進了府門。

二長老府與句府頗有些相異。

句府遍植花木,假山林立,十足園藝雅趣。

但二長老府卻顯然是不提供這種景象讓客人進來賞玩的。

這裡很冷清,句荷自入門起便沒見過一個下人,視線之內也沒有半點花木,青石板鋪就的青石路,比這還讓人看著發寒的,是正堂四根立柱並房梁整體刷的黑漆。

似乎是非要叫人進門前有天大的喜事,進門後也如潑冷水般瞬間死寂下來的地方。

走到正堂過門檻四五步遠,句蓮就停下了腳步,句荷因著拉扯,也被迫停留原地。

唯有二長老獨自走到上首正位前。

這正堂的上首也與句府正堂的上首不同。

句府正堂上首雖有兩把木椅,但卻是專為一人而設的。

而二長老府的正堂上首,卻乾脆連一把椅子都沒有。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方黑色的供臺。供臺上擺著兩物。

一本紙頁泛黃邊角卷折的舊書和一柄同成年男性手掌差不多長度的玉石棍子。

二長老走到那供臺前,先是鄭重的上了三炷香,後又恭敬地彎腰拜了兩拜。句荷則趁此間隙伸長了脖子打量那供臺上的東西。

那舊書封頁上的字因著年深日久已有些消磨,句荷大致猜出應是族規之類的字詞。而那玉石棍子,句荷多看了兩眼,其上的靈氣與寒氣雜糅不分,卻也容易感知。按著句荷的想法,這玩意兒大約是文夫子那把戒尺的升級版。

“哥,你確定是拿鞭子抽來著?”句荷突然對句蓮耳語道。

“應該是。”句蓮是這麼回答她的。

句荷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