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如傳言那般,巧舌如簧!”

老人冷眼看著面前一再作秀撒謊的小丫頭,心中怒意愈發熾烈,

“何人善,何人惡?僅憑你一張嘴就能定他人功過?那些打著造福蒼生、天下大公的旗號,卻以已私慾做盡惡事的,老夫見得多了。”

“昔日安漢公沽名釣譽,滿口仁義道德,惺惺作態,以聖賢之姿矇蔽世人。然而,謊言終究是謊言,如今誰不知其是個竊國的亂臣賊子。”

“謊言或許能得逞一時,卻無法欺騙所有人一世!”

“世間從不乏工於心計之人,老夫可不是那些因你是女子就會輕視你野心的蠢貨!”

老人的連番發難,斐曦低著頭尚未言語。聽到二人對話的沈天保將手中的平息丸交給陸伯後,移步至斐曦身前,

“老前輩!沈某雖不知老前輩與斐小友之間有何恩怨,可斐姑娘的大名在下也曾有所耳聞。半年前南軒城遭遇疫癘之難,斐姑娘能置自身安危於不顧,拯救城中百姓於水火。沈某相信,斐姑娘是個有情有義的好人,絕非前輩口中的野心家。”

“呵,臭小子,男人不回家心疼自己夫人,跑來心疼路邊的女人是會倒大黴的。”

“你!”向來正直的男人生平首次被人當面造黃謠,黝黑的面龐瞬間氣得猶如火炭,漲得滿臉通紅。

這一語雙關的譏諷,縱使沈天保再機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駁斥眼前這可憎的老人。

“沈大哥,老爺爺,都怪斐曦不好,你們千萬不要為我吵起來。”

女子抬起頭,咬緊唇瓣的臉上淚光盈盈,倔強得令人心疼。

“斐曦知道,老爺爺您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想斐曦擔憂,才一再說出傷人的話。”

“可老爺爺您的救命大恩,斐曦尚未報答,知恩不報斐曦此生都難以心安。倘若老爺爺您真的有什麼萬一……”

“您放心,斐曦不是賴賬恩將仇報之人。斐曦必定尋得老爺爺的兒子,即便做牛做馬以身相許,也定會銜環結草以報您的救命之恩。”

立於沈天保身後的斐曦,眼眶泛紅,淚水盈睫,她衝著老人純純一笑。

未等老人從這純真善良的笑容和茶香四溢別有深意的話語中回過神來,就見對面女子瞬間變臉,衝他做了個鬼臉。

這鬼臉變幻之快猶如川戲變臉,眨眼間對面又恢復了那楚楚可憐故作堅強的模樣。

老人頓時覺得手很癢。

好想抽死對面這小丫頭!

踏馬她剛是在威脅他是吧?

他不過是嘴炮了這小丫頭幾句,她拿他兒子威脅他?

是斷定他會死在這破廟,連他兒子也不放過?

似是預感到怒氣衝衝的老人下一步動作,女子一個箭步越過沈天保,緊緊地握住老人的雙手,

“老爺爺,您不用多說,斐曦明白。您如今時日無多,一定要保重身體。斐曦先為長昌鏢局諸位叔叔和哥哥們醫治,再來為您想想辦法。”

“慢著!老夫何時時日無多了?”

“毒在表皮,以藥膏塗抹可治癒;毒在肌肉,用銀針逼出亦可治癒;毒在五臟,有斐曦煉製的天香玉露丸可治癒;但毒在丹田,即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會束手無策。”

“老爺爺,您此前以秘法將體內劇毒盡數逼入丹田之中。雖您內氣深厚壓制了毒性蔓延,但您丹田內氣早已與劇毒相融。”

“如今您每用內氣一分,毒性便加深一分,一旦內氣全然沾染上劇毒,您毒發身亡只是時間問題。”

斐曦話音一落,廟內眾人神色各異,老人沉著臉一言不發。

似是如斐曦所言一般,他早已知曉自己的命運,此刻才會這般淡然地聽著斐曦言其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