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一直說話到半夜。

還是昇平長公主身旁的於嬤嬤提醒三遍,“老夫人,天色已晚,該讓小公子回去休息了。”她才依依不捨的鬆開婁懷麟的手。

臨走前,一向冷靜自持不喜束縛管教孩子的老母親,破天荒的撫慰婁懷麟道,“晏回,這次回來了你就好好歇著,凡事都有母親在。”

“是。”

婁懷麟笑著頷首。

細長的眼睛裡笑意綿延。

心裡卻覺得無端的難受和煎熬,婁家兄弟四人,論能力個個都比他強,論對家裡的助力,誰都比他有用,可是偏偏最後卻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平陽侯府的命可真是夠爛的!

然而即便是最無用的他,母親也覺得彷彿是天大的恩賜一般,昇平長公主那麼寵辱不驚的一個人人,今天看著他一次次的開懷大笑和落淚。

生怕她一轉眼,就連這個最不爭氣的小兒子也灰飛煙滅了。

母親高興得讓他羞愧和悲痛欲絕。

自知小公子身邊的人都葬送了,杜管家也是八百里加急從護衛隊裡幫他重新挑選出四個靠譜的貼身護衛,一個叫婁青,一個叫婁白,一個叫婁紫,一個叫婁藍,並幾個粗使的小子放到屋裡。

“少爺!”

看到他從老夫人的房間出來,四個護衛兼八個小廝乖乖的上前行禮認主子!婁懷麟只是微微頷首,就算是和他們打過招呼了。

一大幫小夥子呼啦啦的往聽雨閣而去。

平陽侯府雖是豪門貴族,可卻秉持著武將府邸的規矩,男丁無需侍女伺候,一慣是自食其力,偶有需要人跑腿的事情,也是支配身邊的護衛。

如今,他成了平陽侯府的獨苗苗,母親幾乎把家裡最高的用人規格都給他用上了,從前他作為家中最不配合的孩子,身邊只有一個護衛。

然而後來就連那個護衛也背叛了他。

婁懷麟說不清楚自己是哪裡開罪了他,還是一切另有隱情……

時隔兩年多。

婁懷麟再回到自己的聽雨閣的時候,莫名的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他離家太遠太遠了。

以至於再置身這處從小長大的空間的時候,竟然有一種這不是他真正的家的錯覺。

現在的他其實更習慣隨著難民小分隊,東一晚西一晚的將就,有房間睡可以,有破廟睡可以,哪怕是露天席地,也覺得並不是不可。

至少空氣很新鮮,至少生命很自由啊!

現在的他,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緊張和束縛,再也不可能是以前的他了。

……

死了已有一年半的婁懷麟突然回長安,按理說這事應當首先會見聖上,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是適逢端午節佳節,聖駕幸西苑,鬥龍舟,划船,插柳……恐三兩日不會回宮。

是以昇平長公主並不著急推進這件事情,她還盤算著趁這兩天鬆緩,走動手裡所有的關係,提前佈局,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還是打親情牌,她都得保下這個僅剩的兒子。

因為隨行的人太多。

平陽侯府在西郊的別院就地宴請“阿甫熱勒這些救命恩人”的宴席,安排在婁懷麟回來的第二天晚上。

繼昨夜,突然來了一大堆的僕人和侍女。

一大早,別院裡便湧進了大量的牛羊肉、雞鴨魚鵝等各色大魚大肉,並著幾缸的美酒。

梅槐清晨起來,看到這麼大的陣仗,多少還是有點受震撼的!

平陽侯府的人還很體貼的給她們送來了華服,梅槐也穿不慣那些繁瑣的古裝,在裡面找了一套簡單的白色男裝衣服換上了。

不得不說。

大楚的繁榮實在是甩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