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二十年,元月。

汴京城中。

隨著歐陽文忠再度回京,這場科舉緩緩拉開帷幕。

沂國公府。

周濂溪領著兩位程家子弟,還有千里而來的張橫渠,師兄弟二人今日終於相聚。

他們各自朝著曹佾行了大禮。

曹佾也過了天命之年,他撫著鬍鬚淡笑:“濂溪,你的兩位弟子年紀不大,卻已培養出幾分道韻的意味。”

“怎麼樣,可有意讓老夫教導一二。”

聽到這話,周濂溪神色淡然,輕飄飄道:“若師尊可以說服它們,徒兒自然沒有意見。”

“你們兩個小輩覺得如何?”

曹佾看著兩位徒孫,目露慈祥之色。

聽到這話,年長一歲的程明道率先開口:“多謝師祖厚愛。只是,我兄弟二人早已決定,此生將踐行師尊的學問,只期待著有一日,可以一覽儒門聖賢的境界。”

對文中書院的弟子而言,除了上古的聖賢之外,真正可以被冠以這兩字的,唯有書院的建立者,文中子王演。

追尋聖賢之道,勘破文中子曾經嚮往的三教合一,成了歷代書院學子的信念。

而今天,他傳到了周濂溪這裡。

周濂溪的兩位弟子,也將繼承這一份理想。

程明道將心中的想法坦言,他的臉上頓時顯露出幾分後怕。

程伊川站在他身邊,用餘光瞥見兄長的模樣,心裡也不由佩服起兄長的勇氣。

面前這人是誰?曹國舅。

那可是當今皇后的同胞兄弟,大宋戰神曹起的獨子,二十多年前就敢隻身殺死黨項龍蛇,立下不世之功的風雲人物!

大宋老了,天子老了,但是曹佾,他還遠遠未到時候!

不遠處,張橫渠明顯瞥見兩位師侄的窘迫,以及自家師尊眼底的惡趣味,無奈一笑。

他徑直負劍朝前,向著曹佾一禮:“回師尊,弟子倒是有徒弟。您若是不介意……”

這話還未說完,曹佾笑著打斷他。

“你就算了。橫渠,當年你在老夫座下時,就差點給老夫氣個半死。還想換你的徒兒來,莫不是要為師早些飛昇?”

曹佾罵得毫不留情,恰恰足以證明這是親的師尊,不然別人還不到這份上。

張橫渠被罵習慣了。

他憨厚一笑,餘光瞥向兩位師侄,正好撞見他們投來欽佩的目光。

一時間,張橫渠想起種家的皮娃子,手裡就癢癢。

瞧瞧!同樣是當徒弟的,差距怎麼就能這麼大。

人家的弟子知道出言維護師尊,自己的弟子只會舞刀弄槍,恨不得給師父氣出病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

張橫渠想到這,神情突然凝滯住。

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得了,是隨的他!

李常笑望著滿堂華彩,心中亦是萬分感慨。

除了他之外,屋中這五人,可都是大宋一朝響噹噹的人物。

今日可以聚集一堂,也是難得的際遇。

……

同一時間。

蘇明允同樣領著二子來到汴梁。

他此行一是送子赴考,二是接受朝廷的授官,是為秘書省校書郎。

一路上,蘇家兄弟頭一次親眼目睹汴京的繁華。

蘇子瞻睜大眼睛,他曾閱過富庶的江南,卻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更加繁華的地方。

蘇子由同樣滿心向往。

他暗暗做出決定,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也要帶史氏過來看看,最好還能在汴京有一座宅子,到老了成日住在這裡。

蒸蒸日上的京師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