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破房子光線晦暗,頭頂著黑白亂髮的少年,卻如一彎帶著瑩瑩白光的新月落於陋室之中。

刑昭昭怔在那裡倒吸一口涼氣,望著對面高佻俊美的少年,直到肌膚如細白瓷般的少年扯著紅唇盈盈一笑,才拉回她的神智。

“你知不知道我們叫了你好久的大叔。”刑昭昭悶聲道,雖然她一早就知道他只比自己大三歲,可是因為先入為主的想法,初見時小雨她們叫他“髒老頭”,她也隨著她們管他叫大叔,即便後來知道他的真實年齡,可她怎麼都沒辦法把一個頂著一頭花白頭髮的人當成一個少年郎。

可是現在對面而立的展宸,肌膚細白容顏皎皎,十足的風流少年郎。

“自然知道,你初見我便大叔長,大叔短的叫我,我聽得不好意思,卻也不知如何糾正。”

說起舊事他也覺得好笑,那時他滿身膿瘡,渾身散發著腐臭異味,鏡子裡的那張紅腫不堪的臉,他自己都不敢細看,便用一塊破布矇住,連睡覺也不拿開,旁人看不見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一頭花白頭髮,自然以為他垂垂老矣。

“你這樣子若叫他們瞧見,怕是都不敢相信。”至少小雨、小蝶要一早知道他的相貌,定然不會那般怠慢他,讓他險些餓死在這裡。

“不過一副臭皮囊罷了。”展宸不以為意,他一路顛沛流離吃了許多的苦頭,早就不將旁人看他的眼光放在心上,對他好的人不多,刑昭昭算一個,她的要求,他自然會答應,於是他問她,“要教你們識字的話,在哪裡教呢?”

“膳房,那裡地方寬敞,又有桌椅,能坐能寫字。”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在小雨愁眉苦臉的說一本《三字經》快要教完了,她便想著再給他們幾人找個先生。“只是……”她不確定他會不會融入到人群中去。

她的糾結都明明白白的顯現在臉上,展宸卻是好奇,“你為什麼想讀書?”

在他看來刑昭昭一直活得很努力,在膳房幫廚、抓蠍子賺錢,利用胡院長與鮑奇羽的拉扯接回弟弟,他看得出來她十分的缺錢,可如果只是為了生計,她這個年紀讀書識字是最不合算的買賣。

“書裡……應該有很多的道理吧,我想不明白的問題,或許書裡會告訴我。”她沒好意思說的是,像鍾離塵那樣讀過書,有一技之長的姑娘是她羨慕的榜樣。她也想做那種明事理,有能力,能自己養活自己的女子。

“呵,人人都講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偏你會說書裡有你想知道的道理。”展宸失笑,“你想知道什麼道理?或許我現在就能告訴你。”

“我……”刑昭昭靦腆的笑了笑,低下頭不敢看他探究的眼神,小聲道:“我想自己弄明白。”

眼前這位善良又倔強的姑娘,也算是自己半個恩人,若不是她或許他會在心灰意冷時便餓死在這裡。

“好,幾時開始?”

他爽快答應,倒讓刑昭昭一愣,原本她是與他閒聊,聽他見解不凡,這才一時動了心思,不想他答應的倒是痛快,“我準備好了再通知你。”

說罷她看到他穿著洗到發白的黑袍,記憶裡他似乎只有這一件衣裳,她然後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肩寬,惹得展宸十分不自在,“怎麼了?”

“我買身衣裳給你吧。”她聽人講為人師表,那麼夫子應該穿得體面一些,她看出他的袍子料子雖好,可是已經太舊太破了,再洗兩次恐怕就要破了。

“我有……”他摸摸自己的腰間,腰間的錢袋早在他昏迷時不知被誰摸去了,現在他是真的身無分文,他尷尬的笑笑,“既是如此先謝過你了,待得日後我有了錢一定雙倍奉還。”

“不用,你抓的蠍子我都記著呢,等我拿去給鍾離大夫換成銀錢,多的都給你。”

展宸擺手,“哎,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