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早晨已經有了涼意,通往興州府的官道上,一輛半舊的牛車慢悠悠的緩步前行。

牛車裡,刑昭昭穿著樸素的黑袍做男子打扮,還用鍋灰將手臉脖子全部塗黑,扮做瘦弱的鄉下少年,即便如此一雙清水黑眸仍舊如點漆般明亮異常,惹得坐在她對面的一對姑嫂不住偷瞧。

“小哥去興州府做甚?”問話的是穿著青衣的小丫頭,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她陪著快要臨盆的嫂子去興州府找哥哥。

“考試。”刑昭昭惜字如金。

“原來小哥還是是個讀書人。”小丫頭的興趣更甚,笑容也愈發的甜美。

“不。”刑昭昭唇間含了抹若有若無的笑,“我去參加仵作考試。”

話落,小丫頭已經收起笑容,沒了與她搭訕的興趣,甚至很明顯的將身子往車廂方向靠了靠,與她拉開距離。

剩下的旅途異常安靜,同坐牛車的其他四人還會閒聊幾句,但誰都不與刑昭昭說話,彷彿她不存在 一般。

對此,刑昭昭很是受用,大部分時間裡她就閉眼倚在車廂上,看似假寐其實是在腦中回想學過的知識。

鳴沙縣到興州府坐牛車要走兩天,晚間會在距離鳴沙縣五十里的金蓮寺住一晚。

天色擦黑時,牛車緊趕慢趕到了金蓮寺。

金連寺並不大,刑昭昭捐了一百文香油錢,得了一碗齋飯和一間單間。她用過齋飯早早回了房,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和衣睡去,因為換了床鋪,她睡的並不踏實,時不時會醒過來,看看窗外夜色深沉,翻個身閉眼繼續睡。

不記得第幾次醒來,忽聽屋外傳來急切的哭喊聲,她以為是在夢中,閉上眼可哭喊聲愈發清楚。

“嗚嗚,我嫂子腹痛應是要生了,可有人能幫幫我。”

其他房間的人也被吵醒,有人罵罵咧咧道:“不過是生孩子,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了。”

“俺們是男人,如何幫你嫂子接生。”

黑夜中傳來幾聲粗俗大笑,雖然未聽清,卻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刑昭昭坐起身來,隨手挽好發,開門出屋。

白日裡與她搭話的小丫頭,急得在院中團團轉,聽到有人出來,她欣喜的抬頭,看到出來的人是刑昭昭時,她臉上的神情又轉為擔憂。

“別怕,我幫人接過生。”刑昭昭挽起袖子,走向唯一亮燈的房間。

小丫頭回過神,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你……你不行。”

世間的事哪裡說理去,有人嫌生孩子晦氣,有人嫌仵作晦氣。

頭頂明月高懸,刑昭昭微沉著臉,“生孩子如過鬼門關,顧不得許多忌諱。”

“可 ……可你是男人呀。”小丫頭漲紅了一張臉,急得哭了出來。

刑昭昭一怔,她以為對方介意的是她仵作的身份,一時忘了自己是男裝打扮。

“我是女子。”她怕對方不信,抓起小丫頭的手放在自己耳垂上,“我有耳洞。”

小丫頭猶豫的一下,伸出手指捻過刑昭昭的耳垂,果然軟軟的耳內上有處小小的凸起。

“你是女的?”她猶難相信,目光移向刑昭昭平坦的胸部,刑昭昭的目光隨著她望過去,淡然道:“用布纏過了,你要摸摸看嗎?”

“不……不用了。”小丫頭不好意思的別過臉,這時亮燈的房間傳來女子的呼痛聲,“呀,嫂子。”她再顧不得許多,拉起刑昭昭的手就將她帶到房中。

床鋪上年輕的小媳婦抱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痛得整個人縮成一團。

刑昭昭走到小媳婦身前,先表明身份,“我是女子,你莫怕。”說罷她摸了摸婦人的肚子,“從什麼時候開始痛的?”

“下午在牛車上就痛了兩次,還以為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