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福田院前些日子剛送走一批滿十二歲的孩子,房舍還有富餘,刑昭昭很幸運的分到了間小屋,還領了一套尚算乾淨的被褥。

她的頂頭上司是位粗壯的婦人,因夫家姓範,大家都稱她為範大嬸。範大嬸負責福田院裡的一日三餐,刑昭昭就負責膳房裡其餘挑水劈柴摘菜灑掃的雜事,當然這些並不全是她一人做,院裡稍大些的孤兒,手腳便利的殘疾人和老人也會幫忙。

半日後,刑昭昭發覺她這差事完全就是院長可憐她才安排的,所有說是她該做的活,其實都有人做,這更讓她覺得胡院長是個大好人,於是更加賣力的沒活找活做,爭取不讓胡院長的工錢白付。

天還未大亮,暗藍天幕上亮白的啟明星掛在頭頂,刑昭昭已經早早起身去了膳房。

捅開封著的爐火,煮菜米粥,蒸粗麵饅頭。

她來這裡已有三天,對於這裡的情況略有些瞭解。福田院雖有官府救濟,但畢竟開支龐大,也吃不了太好,只是勉強果腹而已。每日裡的吃食就那麼幾樣,也無需多好的廚藝,煮熟即可,她也能勝任。

本著手腳勤快不惹人嫌的態度,刑昭昭幾乎是什麼活都搶著做,只求旁人別嫌她無用趕她走。

昨日問明瞭範大嬸今早做什麼飯菜,今日她便一早起來做準備,等範大嬸按時按點從家裡來到膳房,粥已經煮得五分熟,第一籠粗麵饅頭也做好了一半。

“你倒起得早。”範大嬸雖身材粗壯,卻是有兩分姿色,一雙吊梢眼極是俏麗勾人,她手也沒洗抓起一團麵糰揉了揉就扔進籠屜裡。

刑昭昭看著卻也不敢多說,只默默低頭做著自己的活計,沒一會兒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幫忙。

常來膳房幫忙的三個小姑娘都只十歲左右,最大的叫小雨、最小的小藍,不大不小的那個叫小蝶。

她們穿著相同制式的藍布袍子,全然沒有孩子的天真,顯得麻木又陰鬱。

小雨三人到了廚房看到早膳已經準備了大半,先是畏懼的瑟縮了一下,接著手忙腳亂的挽起袖子加入做饅頭的行列。

刑昭昭細心的發現,人人都沒有先洗手,畢竟人生地不熟,於是她適度的保持著沉默。

早膳時間,有手有腳能動彈的都親自來的飯堂,但有六位手腳不便的老人則需要有人送飯,負責送飯的是小雨三人。

刑昭昭盛好了六份飯菜,默默坐在一旁喝粥,就聽小雨抱怨,“我可真不想給張老頭送飯。”

小蝶附和道:“他生了一身膿瘡也不治,真是臭死了。”

小藍撅著嘴道:“今天輪我給他送飯,我可真不想去。每次去他那裡,我都要被燻得半天吃不下東西。”她嫌惡的吸吸鼻子,“算了,等我吃完了再給他送,先讓他餓著,反正一頓不吃又餓不死。”

聽這到裡小雨咯咯的笑,“那怕是不行,昨天小蝶就沒去送飯,這會兒他或許真就餓死了也說不定。”

小蝶聽見忙拍了小雨一把,防備的看了一眼刑昭昭,乾笑著解釋:“我昨兒那不是忙忘了麼,真不是故意的。”

刑昭昭似是沒聽到她們說話一般,低頭默默喝著碗裡的粥,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她以為的福田院會是一方樂土,可幾日瞧下來似乎和她想象中並不一樣。

這裡的孩子不像孩子,老人也不像老人,都很奇怪,只是她閱歷淺薄,只覺得怪異,一時也說不清楚到底哪裡怪異。

忽見小藍轉了轉眼珠,一臉甜笑的望著刑昭昭,“昭昭姐姐,我肚子好痛,你能不能幫我給南字末房去送下飯?”

刑昭昭抬起頭,見小藍有模有樣的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的表情,“好的。”她三兩口扒乾淨碗裡的菜粥,端起一份飯去了南字末房。

福田院裡共有八十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