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廣海下,少年與龍對視。

像是看到了什麼,這條鱗片甲甲呈漆黑如墨顏色的蛟龍瞳孔急劇收縮了一下,眼中竟然閃過了幾絲轉瞬即逝、難以遮掩的焦躁。

林慕的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

身形纖長,眉眼冷峻。仍舊是一身玄衫,面容年輕的男人沒有再束縛戾斂劍,更沒有束縛自己,渾身上下劍氣繚繞,眸光好像冰霜一般地刺,儼然凶神降世。

然而少年就在他的身前,卻並沒有感到一絲不適。

見男人沒有移動的打算,蛟龍吟嘯一聲,速度極快朝著遠方乍去,很快便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

龍威消失。

林慕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背後冷汗直冒。他頗有派頭地取下腰側的長劍,對比了一下,朝著那個愈行愈遠的身影,一劍斬下。

——依舊沒有絲毫劍氣。

他轉過身去,決定接下來的養傷日子裡再也不來此地了。

然而,下一秒,少年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彎鋪天蓋地、氣勢煊赫的磅礴劍氣,像是他剛才那一劈的延續,轟然向遠方那條落荒而逃的蛟龍斬去。

年輕男人與少年背對而立,少年依舊沒有任何察覺,男人一寸寸推劍出鞘,化虹而去。

所以玄官當初唸叨的那句“不知道葉宿最護犢子嗎”,還真是一句實話。

......

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致使林慕接下來兩日幾乎可以算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偶爾與李汶王望師徒二人聊閒天外,讓人驚喜的是,武夫師徒二人旅途的路線也是一路向北,無巧不成書,林慕便加入他們的佇列,結伴而行共同北上。

此外便是學學太極拳譜,看看那本傳記,盤坐修行。林慕強行突破到築基後期,可以算是隱患頗多,都需要一一拔除,實力大不如擁有儲物戒時的築基前期。

此外靈氣還是個大問題。

林慕:腳踏實地可真難。(確信)

至於那本連玄官老前輩都說“有點意思”的《暗水幻術》,他一直沒有去動。

儲物戒沒了,總不能左手書籍右手筆香闖南走北,於是林慕又自掏腰包,買了個青色書囊,把自己這趟水源國除妖獲得的東西全部都一股腦放了進去。

沒事看一眼,渾身舒暢。

四本書籍,一本無字摘錄書,三炷香和一支名字叫“秀麗筆”的怪筆,魚人一族戟者身上的優質鱗片,大約二十多枚,曾經人魚族的信物暗藍摺扇和如今族長姜沅的一滴人魚之淚。

要離開此地的最後一日,林慕去見了張元一面,那位太子就站在一旁。

臉色已經慘白的中年男人作揖道:“謝過仙師。”

林慕向左邊挪步,躲開了這一禮,他道:“我要向你們道歉才對。”

姜沅和林慕說那個塵封的真相,也帶有些傾訴的念頭。因為她不可能會將這個真相告知於眾,那樣魚人一族的人心將更加渙散,乃至仇視人類,她這個族長的位置也會坐不牢。這不能按平常的“沉冤昭雪”來處理,畢竟姜鎏也在某種程度上完成了自己的復仇,姜沅只能自己一人獨自消受,在冰冷的海水中體會姜鎏的痛苦,反覆叩問本心。

期間辛酸和勞神,不足為外人道。

想必姜鎏費盡心思讓這位人魚族族長看到所謂的“當年”,也正是出自這種想法。

而那條戰後才拿出給林慕端詳的老舊人魚,則完完全全地體現出了這位皇帝的心計、顧慮之重。

“沒有自那兩條藤蔓妖的手裡救回人魚,我很抱歉。”

以上則全部屬於胡說八道,言語中的“那兩條藤蔓妖”現在就化為雪色繃帶在林慕的手腕處纏繞著呢。

他看了那位太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