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歲月曆經風霜,她年華漸漸遠去,此生將盡,好久沒有好好的睡上一回了。當所有的愛恨一筆勾銷,日薄西山,奄奄一息,墨髮全白的時候。當她的容顏一如千年前那般純澈嬌然可親。當生命的火焰如蠟燭般燃燒殆盡。我才知道這世間男女真的有一見鍾情。遺憾一生,或是痴人說夢,她唇邊劃過諷刺的弧度。站立在春雨後的湖畔竹林裡,回想起那一日,他青春年少,風華正茂。晚風中,他如墨的黑髮,似水的明眸,收斂的性情,帶著玩笑的口吻與她在竹林中打趣玩鬧。她知道自己的修為還不夠優異,不配與身份權利名譽地位相當的他,一結連理。想起那一日,她與他,穿著與帝服同色的盛裝在靈域冬臨雪宮,舉行婚禮。他高大的身形,拉著她素白纖細的手,步履緩慢,走進雪宮大殿。那一刻,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有不解,有疑惑,也有驚喜和嚮往。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燭明香暗畫樓深,滿鬢清霜殘雪思難任。憑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

聽昨夜風聲,是誰召喚起黑暗破壞神的力量,讓冬臨各分會會聚一點,從騎雜沓,踏毀了這平整勻纖的雪地,朵朵的火燎,生寒的鐵甲,繚亂了靜冷的月光……

冬臨,武林之最,天下之尊。在冰雪與草原的交匯處,茫茫呼倫湖,茵茵茜勒大草原,那一望無際的寬廣大地的邊緣,儼然群峰聳立,白霧飄渺。

冰冷的暗夜,無星無月無風,晴然在無邊黑暗與血腥的洗禮下,悄悄躲避眾人,一步一步,赤足爬上了這冬臨最高之巔——冰竹峰兀,躲避上蒼帶來的殺戮與戰亂。

她悄然屹立於冰峰絕頂之上,雪色侵圍闌外,月光浸著雪淨的衾綢,逼著玲瓏的眉宇,流動的光輝之中,一切都失了正色,無際的草原是一片濃黑,天空是瑩白,綿延的雪峰,竟是淺藍色的了。這三色襯成的宇宙,充滿了寧靜、超逸與莊嚴。

“你終於來了。”

金衣飄飄,白裙嫋嫋。另一道倩影掠過萬重險峰,登上了冬臨最高峰——冰竹峰兀。她照人的明豔,飛揚妖冶,袖口的芙蓉,零星墜落著金色花瓣。遙遙幾萬年前,冬臨曾被下了一個詛咒:當金色芙蓉的花瓣在含苞待放中片片凋零時,暴風雨將會鋪卷大地。

“千里芙幽。”

冰絲纏繞間,她的秀髮隨著獵獵寒風飄向天際,那一幕幕如雪的滄桑,映著她黯然神傷的容顏。晶瑩的雪月,空闊的山林,萬籟俱絕,萬絕俱斷,有如水的客愁,有如絲的鄉夢,有幽感,有徹悟,有祈禱,有懺悔,有萬千種話……

“我找了你一個晚上,原來你躲到了這裡,沒想到吧,還是被我找到了。你有沒有想過無論你躲到哪,我都會找到你,因為我曾經深深地嫉恨你,恨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心愛的男人,這是你付出任何代價也彌補不了的。”千里芙幽似乎很傳神很憂傷地對她說。

“不容你多說,卓旭與你自是無緣,可我與卓旭也已緣盡。”晴然撕裂著內心,語音已微。

千里芙幽此刻濃妝豔抹,妖豔無比,她挑明瞭來意,說:“我只要凝聚冬臨神力的十七顆水晶匙,絕不傷你一絲一毫。”

在冰峰絕頂上,黯然神傷的女子語音已微,含淚而語:“水晶匙,不是我所有。”那一陣風颳著她的長髮肆虐空中,稀薄的空氣讓她抓不到絲絲可以依靠的東西,她的身體經不住顫抖,而心卻明媚有陽光照射。她知道她堅持的信念。

千里芙幽說:“晴顏,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歸順我,一條是從這兒跳下去,墜入冰河,永生永世不能甦醒。可是如果這樣,你的兒女會對你有拋棄之恨,你的丈夫對你有不守諾言之恨,而深愛你的大師兄,會為你的紅顏薄命而深深傷痛。而冬臨,所有的子弟,會深深痛恨你,冬臨聖女的無能與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