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從黑夜下到黎明。

朝會上,不知是不是這天色不對,今日的臣子們臉上的神色不是烏雲密佈就是愁雲慘淡。

天機閣閣臣月侖依照慣例秉述道,“皇上,臣近日夜觀天象,紫宸星旁群星璀璨,是為大吉之兆,只是北方似有異變,此事臣需再探查,方能定奪。”

往常皇帝聽到此等吉兆的話都會龍顏大悅的,今日不知為何竟是淡淡地說了一聲,“愛卿再探便是。”

想來這天氣不好還真會影響常人的心境。

“臣有本奏,”禮部尚書出列道,“北狄使臣柯和乎已到何州,不日便可抵達京師,臣已經草擬了一份隨行迎接名單,請皇上定奪。”

皇帝捏了捏眉心,道,“此事事關兩國邦交,稍後再議。”

“是。”

禮部尚書退回去後,韓展業就緊跟著出列,秉奏道,“臣擬將百官諸子之宴會,設於御花園北園,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林放逸揮了揮手,“准奏。”

太師方化緩聲道,“皇上,適才月大人說北方似有異變,想來應是北狄人意欲進犯我朝,老臣以為可派武安將軍前往鎮守。”

老太師的身姿就像那天山頂的千年積雪,久經滄桑而寧靜祥和。

是以他的話落下許久,殿內眾人都噤若寒蟬。

其實但凡換個人來提議讓武安將軍去北境守那苦寒之地,都得接受群情激憤的聲討。但老太師不一樣,他是兩任皇帝的帝師,朝野上下就沒有不敬重他的。

繼曾老將軍之後,韓展業可謂是武臣之首,他原本也頗瞧不起那些欲以筆墨指點江山的文臣墨客,但在得知林放逸終身奉為圭臬的那句“上好本,則端正之士在前;上好利,則譭譽之士在側”是方化直言進諫的之後,也漸漸地正色起這位老太師了。

【《管子·七臣七主》中的名句,意為:君王能夠施行仁德的政治,品德高尚的人便會得到重用;如果君王喜歡名利,這樣那些喜歡汙衊重傷的人便會得到重要的職位。】

袁集有些急眼了,但看無人膽敢反駁,就連武安將軍也只是靜靜地佇立在右側看著皇帝,他撫了撫袍袖,站出來道,“臣以為不可!請皇上三思!”

先不說自當今聖上繼位以來,邊境並無大事發生,就是有,如今也不該動輒派武安將軍到邊境去。

守疆一事,隨意點派一位年輕有為的小將領就是了,將武安將軍派到那裡去,分明就是在貶他啊!

這老太師難不成是老糊塗了!竟然在朝會上提出這種建議!

皇帝看著底下的竊竊私語,他聽不清,但多少也能猜到。

文臣無非是不在意的,但老太師提,他們便跟著進諫。至於武將嘛,武安將軍都要外放去守邊境了,其他人難免也怕丟了頭頂上的烏紗帽,此時自當抱團請求留下武安將軍,另派武將去北境。

他看著這些貌合神離的臣子,沉靜道,“此事待月卿重新觀測後再議。諸位愛卿,無事便退朝吧。”

“皇上聖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了朝後,大臣們盡數散去。

韓展業抬頭看了看,這宮殿琳宇莊嚴華麗,四角高高翹起,弧度優美得像四隻展翅欲飛的燕子。

蔡思勸他起事的聲音又響起來。

“將軍血染沙場數十年,好不容易回來享樂,這才多久,又要被繩索牢牢困住了。”

他的聲音涼涼的,帶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疏離。

袁集從他身後走過來,看著韓展業那肅寂落寞的背影憤怒道,“皇上又要把你調到那鳥不拉屎的邊境去!這個狗皇帝!”

韓展業聞言回身瞪了他一眼,“皇上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