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半晌,穆遜裹著風雪進來了,他進來後拿了一旁侍者奉著的帕子,擦了擦滿身的雪。

曾恆又拿出了他那一套吊兒郎當的做派,花言巧語、欲拒還迎般道,“你撒歡倒是撒得野了,竟還能尋到我這處來。”

穆遜斜睨了他一眼,“莫不是在談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不然怎麼還怕我來?”

“嘿喲喲,大夥兒快聽聽,他說我們談見不得人的東西呢。”曾恆誇張地說著,逗得帳內眾人哈哈大笑。

“行了你,正經點,”穆遜壓了壓唇角,走到火盆旁邊烤火邊道,“北狄今年為何興兵南下了?往常他們這個時候可都是縮在那鳥不拉屎的彈丸之地的,今年怎麼敢出來咬人了?”

“你還不知道吧?聽說是柯和乎的一個女人生了個兒子。”蔣順說得眉飛色舞,活像村頭鸚鵡學舌的大嬸。

曾永忠看了他一眼,才對穆遜道,“是岑明的妹妹。”

穆遜隨楚王去攻打沙鹹關在那不遠不近的地帶什麼訊息也沒得到,便問,“可有將此事上報給朝廷?”

“沒有,那個第八房……”沈利穩重地轉了口,“小十三便是當初的繼雲公主生的。”

岑繼雲得了寵孕了一子,柯和乎不思忖著和談,反倒是兵戎相見,此事若是讓朝廷上端坐之人知道了,岑家怕是要有不測。

特別是岑明,近來皇帝有給他升官之意,若是岑繼雲這事傳到有心人耳中,別說晉位泡湯,怕是連現在的烏紗帽也難保了。

穆遜略一沉吟,便恍然大悟,然後謹慎道,“既然不打算上報,那關聯之人,還需清理一番。”

林知眼神審慎,默然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飲起茶來,對這個話題依舊不置可否。

關聯之人,不就是姓韓的。

這邊境有韓麒和韓庭在呢,沒有不透風的牆。

可也正是因為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有些事情明知瞞不住,又何必費心去隱瞞呢?

曾永忠深知這個理,所以道,“大道至簡,無為至上。”

曾恆飲了口茶,問,“朝廷近來是什麼風向?”

曾永忠道:“西風。”

西宮,是女子的宮殿,那也就是公主和親。

蔣順哼聲道,“寧王又提議和親,和事佬都沒他辦事勤快!”

“不是他提的,”曾永忠道,“他此番似乎挺支援英王主戰的。”

蔣順奇怪地問,“除了寧王,還有誰會提公主和親?”

曾永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自韓展業篡權奪位後,他們韓氏便總攬朝政,大權緊握。

兩王相爭鬧得沸沸揚揚,能從中周旋,又有能力從中作梗的,只有那一位。

“皇上?!”

蔣順驚撥出聲後就捂住了嘴,又不確定地問,“真是皇上?”

曾永忠點點頭,道,“英王主戰,有親臨邊關指揮作戰之意,寧王一派無人當出頭鳥,只有幾個官職低一點的青衫士子進言主和。”

曾家軍驍勇善戰,連連有捷報傳回去。

寧王此時再提和,那顯然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而青衫士子,是翰林院學士,直屬皇帝管轄。

說白了,就是皇帝不想打仗了。

倒不是說他突然良心發現了,或是要以和為貴了,而是怕曾永忠再繼續打下去功高蓋主。

韓展業這種妄想操縱他人的人,怎麼可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穆遜忽然問,“翰林院掌院學士陳清浣呢?”

曾永忠道,“稱病多日,早朝也不去上。”

“薑還是老的辣。”

***

寧王府校場上,韓奕正在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