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蛇繞著寒風在空中游動著,霓火額前的火紋圖案,已經扭曲成了一團冗雜的血色花紋,花紋從她的額頭蔓延開來,相互勾纏著,佈滿了她的半張臉,毫無規律,猶如一條條細蛇爬在臉上瘋狂地盤食著她的肌膚。

昔日的美貌再也不復,若說可怕,也不為過。她的雙目赤紅地要滴出血來,雙唇顫抖著,耳中嗡嗡作響的,全部都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我可以讓你再次生出手臂,不過,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吧。

——瞧瞧,多俏的臉蛋啊,即便不及我,但也算是傾城了吧,看久了,我也是會嫉妒的呢。

——不如就用你的臉來換這隻手,頂多也就是醜了點,可斷了臂,就是廢人一個了呢。

霓火看著自己在胸前交叉的左手,細膩光滑,面板就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潔白得沒有一點兒瑕疵。身邊的冷風一直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模樣,垂下了眼眸,“如果想要報仇,遠遠不是時候”。

她仍低著頭,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手臂,“是我愚蠢。”她曾愚蠢地以為玄剎,天剎,會是地蓮獄裡不一樣的存在。卻不知道,在強者眼中所有的弱者都是一樣的。

就如那個人說的一樣,都是一群螻蟻,她們也就是那堆螻蟻裡稍強壯些的。當弱小的螻蟻遇到比自己強大到許多倍的毒蛇時,毒蛇都不需要用到毒液,就能將她壓得粉身碎骨。

“現在先儘快進入冥都,我有種感覺,蓮剎並沒有死,而且在冥都裡——”冷風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來。他抬起眼來,一片雲淡風輕,“你終於醒了。”

天色在寂默裡暗沉了下來,黑夜的天幕漸漸被拉開,剛現出的一絲月牙便被黑壓壓的雲朵隱了去。

天上傾盆灌下怒潑的暴雨,淋洗著陳舊低窪的石鋪道路。冥都城的街道上,傳來野狗悲哀的嘶吠,交和著狂風陰冷的嚎叫,今夜的寂靜,終將被雨聲、吠聲、風聲這些交錯的聲音給破碎。

街道兩邊大多是一些破舊的廢墟,這也是冥都城裡特有的一種情況,無論住在冥都裡的人是富是窮,人們都會選擇居住在破舊的屋子裡。每到入夜之後,當所有人入睡之後,冥都城就真正成為了一座空寂的死城。

狂風吹折了枯凍了的幹樹枝,大雨毫不留情地暴擊著廢墟的屋頂,響起沉重的“咚咚”聲,就像是有暗夜的鬼影在屋頂上跳著步子,夢魘困著沉睡的人。

一群黑色的東西從兩處低矮的廢墟之中飛出,撐開的黑色羽翼拼命的扇動,發出吱吱的聲響,從廢墟里突然又飛出一個扭動的黑影,疾風般地向之前飛出的那團黑色撲去。

黑影穿梭在那團黑色之中,一大團黑色正激烈地上下左右晃動著,黑團裡傳出飛禽的尖叫聲,以及肉的撕咬聲——

咔吱咔吱——

迸散的血珠向各處四濺著,一個個黑漆漆的“圓球”從黑團裡落下,滾落到青石鋪路上,露出尖三角的吻部——竟是?!蝙蝠的腦袋……

而那些滾落在街道上的蝙蝠腦袋,不到一會,就化成了一顆顆人類的頭顱,斷截的脖頸處血管筋腱不規則的向外冒著,汩汩地噴出血,是被咬斷的——血水和著雨水,沖刷著青色的道路,每顆頭顱上的兩顆眼珠都向上翻著,看不見黑色的瞳仁,圓鼓鼓的眼白也被紅色的血浸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