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飛雪又飄了整整七天八夜,冷雪翩然,在第八黑夜裡漸漸消止。

冰凍的鏡湖水面,蜿蜒裂出錯雜的冰紋。

第一夜,女子裹著雪貂罩衣在雜著落梅的雪中笨拙旋轉、吁吁喘氣。如同堆砌起的雪人,僵硬的身子,被飛雪遮掩。經過梅花樹,水木延不做停留走開。

第二夜,女子穿著單薄的裙衫,腳下厚重的馬靴深陷雪裡,扮像滑稽,身子不穩紮入雪堆裡,白雪盈了黑髮。水木延冷眼關門時,多瞧了一眼屋外落梅。

第三夜,女子赤腳,只著一件青色素裙,繃緊腳尖在雪地裡點著步子,雙腳被凍得通紅,發紫的臉龐映著雪的影子。每過一柱香後,她就會靠著梅花樹坐下,哆嗦閉眼,飲下兩口烈酒。

當水木延走到門口時,手中動作停頓了許多,邁出門檻一步後,又忽然止步,木門從內合上。

第四夜……一直到第八夜……

四日雪夜裡,一個青衣女子赤腳雪地起舞,不管不顧,任雪盈了發,任風颳了臉,她就在風雪裡盈盈舞動。

身瘦衣單如她,幾口烈酒已然不夠暖身,梅花樹下堆了好幾壇烈酒,冷風撩過她額前垂落貼成一縷的發,或許是冷雪融化和汗水一起溼了發。

赫連彥月彎身垂手,僵紅的手指扣著酒罈子的壇口邊緣,向上一勾,烈酒順著她的下巴徐徐流淌落下,

“風颳雪落,天來寒氣,烈酒下肚,破風勝寒。”赫連彥月高舉酒罈,半垂睫毛掛著白雪,烏紫嘴角淌著酒,“水木延,我們說話算數……”

酒罈落地,碎落成片——

“我一支雪舞,換你一個答應。”赫連彥月豎指指著缺月,搖搖晃晃步子,醉酒酣笑,向後傾身倒下……

赤紅的右腳被碎裂的酒罈陶片割出一條口子,傷口流出的血落在雪地上,如同一朵盛放的紅梅……

不遠處,另棵梅花樹下,走出一個臉色緊繃的男人。匆匆腳步,水木延趕到赫連彥月的身前,將她橫腰抱起,手中雪貂毛衣緊緊裹著女子單薄凍僵的身子,

水木延垂眸樹下,踢碎了其中一罈還未開封的酒罈,顫抖雙臂……

雪下八夜,一個人的心境在八夜雪過後,完全顛覆,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情,叫作八夜雪戀,如同過了八年。

屋裡,水木延坐在床的下角,手伸在被褥裡,捂著赫連彥月凍僵的雙腳,自那日大婚後,是第二次赫連彥月躺在他的床上。

水木延一直反感酒的味道,平日裡除了必要場合都不會飲酒。而那時,赫連彥月躺在他的床上,渾身都散發著濃濃的酒味,水木延發現自己並未有強烈的反感情緒。

那時起,他就在懷疑自己的內心,他同血瞳有八年的情,明確告訴自己,只是過了八夜雪夜,自己不可能就會喜歡上她……

很多話沒說,很多事意識到時,已經晚了。感情一說,向來不是由時間長短來衡量。

當赫連彥月發現血瞳的事情,當他看到她離去背影而心痛時,水木延才可笑自己的自欺欺人,最在意的人卻再也無法挽回……

他曾不止一次問過赫連彥月想用“雪舞”換什麼?在血瞳的事情被捅破之前,每次赫連彥月都只是笑,說自己並沒有在他生宴上跳上舞,要求便不存在了。

最後一天雪夜,赫連彥月劃傷了腳,水木延否了她雪裡起舞的機會,借傷“嘲諷”她的“無用”。——這是表象的原因。

更深一層,水木延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她雪裡的盈盈舞姿,美如冰雪純粹,事實上,他更不想再讓她在風雪裡受凍。

赫連彥月不知,水木延也不解釋。

在第八夜飛雪夜後,赫連彥月就懷上了水木磊,但因為她在那段時間受了嚴重的風寒,體質甚是虛弱,水木磊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