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但是桑托斯卻熱得直冒汗。

自打被俘之後,他就被關在一個空心的鐵囚像中。因為有為禁錮他而刻畫的魔法符文,所以只要有人及時替換充能的黑曜石法珠,他倒也不需要吃喝拉撒。

透過鐵囚像的眼睛,也就是透氣孔,桑托斯已經觀察了這裡很久了。

他看見爐火裡燃燒著炭火,有人用一對風扇把火吹得兇猛;一塊鐵穩穩紮進了長在房子裡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形成了個齊腰高的砧;還有一個人正彎著腰,用錘子和窄鑿子叮叮咣咣地搗鼓一塊塊看起來像是黃金材質的圓片;砧上放了一盞燈,再加上爐火,都可以為匠人的工作提供照明;旁邊還有一個大水缸,無疑是用來給滾燙的金屬降溫的;一把也需是用來剪開金屬片用的夾剪,也掛在釘在那棵老樹上的一根粗木釘上。

這是一間珠寶作坊,桑托斯早就猜出來了。這個店鋪裡面還有一個架子,上面全是擺放整齊、分門明確的工具:錐子、鉗子、重型修邊剪刀,還有一些刀刃小、手柄長的掐絲剪具。店鋪的所有者是一個三十多歲、有著圓潤雙下巴的富態商人,看樣子多半具有倭桑血統。只不過,那個人並不常常出現在作坊裡面,應該是在前面鋪面忙生意,這邊平常就只有兩個工人。

桑托斯並非沒有升起過自救的念頭。他嘗試了許多方式,可是卻全都無法奏效。這個鐵囚像不僅能夠壓制他的術士施法能力,而且因為內部空間狹小,他被關在裡面根本無從發力,所以沒有辦法用蠻力從裡邊掙脫。

本來,他還寄希望於透過透氣孔向那兩個工人喊話,或威脅或許諾來迫使他們幫自己開啟鐵囚像。然而在嘗試了幾次之後,他那個透氣孔真的就只是有透氣這一種功能。就算他叫破喉嚨,在作坊裡幹活的兩個工人也聽不到他的喊聲。

從那兩個人的對話中,桑托斯才知道,那個珠寶店的老闆曾經告訴他們,這個鐵囚像只是自家祖祖輩輩供奉的、來自倭桑一種“儀式器物”。雖然通體用生鐵打造不值什麼錢,但據說可以保佑匠人們幹活時獲得些許幸運。因此,平常那兩個工人來上工的時候,也會主動承擔起幫主家往鐵囚像上更換黑曜石法珠的工作。而且,這兩日似乎珠寶店裡的工作有些繁忙,這倆工人整天都在加班加點地幹活趕工,連吃飯睡覺都沒有離開作坊半步。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桑托斯內心無奈地想著,“……把我放出去和那個可怕的邪魔打上一場,哪怕不敵戰死也比憋在一個‘鐵棺材’裡等死強得多。也不知道商會里各位大人忙完那件大事沒有,趕緊把我解救出去吧。”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內心哀嚎不止的時候,作坊前邊的珠寶店裡來了兩位貴客。

“祝您幸福安康,珊卡貴女,”守候在掛著“多寶閣”招牌的店鋪門口,之前桑托斯偶爾見過幾次的珠寶商人熱絡地同本家東主打著招呼,他先是向珊卡、也就是自己的主人問候然後才向斯帕特城代理執政官埃德加問好:“祝您的牛馬成圈、子嗣綿長,埃德加貴人。”

分別用倭桑和美帝奇兩種祝福方式問好,很明顯,這位珠寶店老闆非常善於與人交際。而且打完招呼之後,他馬上就幫助來客推開了店鋪的防風門,將其讓進了早早就灑掃乾淨的多寶閣中。店鋪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珠寶製品,雖然大抵都是些樣子貨(真正值錢的珠寶是不可能放在明面上的),但是仍舊將店鋪渲染得富貴逼人。

“生意不錯啊。”

埃德加看了看懸掛在房樑上的錢箱,讚歎道。那個裝著銀凱特以及少量金卓戈的保險箱已經快要降落到櫃檯桌面,這說明槓杆另一端用來計量重量和壓重的鐵錠已經快要離地了。

斯帕特城的店鋪裡通常都有這樣的收銀裝置,每當錢箱落到櫃檯,那麼店裡的老闆就會將其趕緊存入永序之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