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條骯髒的走廊,來到一間同樣骯髒的小屋旁邊,尼尼斯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陰溼、黴斑和貧窮景象。老實說,這裡的居住環境,甚至還不如他在當灰先知學徒時的鼠巢。

這間屋子裡放著睡墊,油紙燈透射出暗淡光芒,顏色好像廉價啤酒,牆鉤上掛著清潔程度很成問題的長袍和染著血漬的皮圍裙。這裡就是名義上掛著“吉納迪商行”牌子,實質上卻是個造假販假黑作坊的宿舍兼辦公室。

“我們的貨物已經卸下來了,六百一十四個銅角子,一個子兒也別少。”胖屠夫大喇喇地坐到房間裡僅有的一把圓板凳上,對著合衣躺在睡榻上背對著他們的一個人說道。那個人就是老吉迪恩,也即這個黑作坊的黑心主人。

他的徒弟們正在外面忙碌,而他自己正在呼呼大睡——這情形,讓尼尼斯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導師隗克力,那個愚蠢且懶惰的傢伙揮霍了萊茲愛渥大神的青睞,並且最後落得個慘死下場——灰先知覺得這絕對預示著什麼。

“胖子,你在訛詐我?咳咳……”

聽到了胖屠夫的要價,老吉迪恩轉過身來,支稜著從散發著一股餿味的床榻上坐起來。他昨天晚上剛剛去過水蛭館,這兩天他得了感冒、身上有一些不爽利,於是就去醫院進行了輸血治療。

花錢治病,天經地義。可是,水蛭館不能討價還價的規矩,還是令老吉迪恩感到十分不滿意。因此,在聽到胖屠夫說的話之後,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會好才見了鬼了呢。

“你真的生病了?抱歉哈,”看到臉上和脖子上露出一些不正常黑斑的老吉迪恩,胖屠夫先是一愣,然後就扶著膝蓋從圓板凳上站了起來。“不過,六百一十四個銅角子,這價格很公道。我們給你送來了八百多磅的耗子,那些耗子皮扒下來之後稍微改改刀,就可以做成二十多件皮大衣。這價格絕對不高。實際上,如果我不是要你幫忙拆點肉下來做狗飼料,我得至少找你要一千銅角子。”

“你,咳咳,說的都是屁話。除了我之外,咳咳,我不信你個胖屠夫還能找到別的門路出這批貨。那個矮個兒是誰?他是你找來的捕鼠人?咳咳,”一邊說話,老吉迪恩咳嗽個不停。

最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這批貨以二十六枚銀方幣的價格成交。本來,像是老吉迪恩這樣的人,除了賄賂埃賽勒姆守衛之外,別的時候都用不到銀方幣。可是昨天他去水蛭館輸血,那地方別說花銅角子的專案根本沒有,而且就連用銀角子(絞碎的銀方幣)的機會都很少,所以他只能提前兌換了一批銀方幣,現在還剩下了一些。

“二十六個銀方幣,給你十六個,我拿十個,”走出吉迪恩商行坐上裝滿了“狗飼料”原料的馬車,胖屠夫立刻就把收來的錢和尼尼斯分了賬,他希望這種買賣還能多做幾次。

“你還真是大方。”尼尼斯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對於僅僅是牽個線、搭個橋,結果就漂沒一半錢財的行為,灰先知覺得自己之前想給這個胖屠夫一個次元閃電都是便宜他了。

然而,這個胖屠夫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出來似的。“沒事,沒事,我這人你還不知道麼,就是喜歡交朋友,”說著話,他還和尼尼斯眨著眼睛說道:“我可不像那個老吉迪恩,那傢伙對待他的朋友和土地摳門得跟什麼似的,可是對自己倒是大方——看個感冒都得去水蛭館那麼貴的醫院。”

“無非就是怕死,”尼尼斯淡漠道。“可改著他死的時候,害怕又能有什麼用呢?”

……

老烏爾格林是對的:埃賽勒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一座城市,即使是整個拉姆齊位面而非塔普特島嶼的標準來衡量。

儘管它的居民常常因為鍊金濃霧而消瘦,飽經風霜,眼睛常常蒙著陰翳,日復一日的勞動負擔令其面板通常耷拉著,了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