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有錢人。”

桌旁的另外兩個人笑了起來,就好像這個女人剛說了個笑話。這可能聽起來確實像個笑話。但她天天這麼唸叨,鄙視著那個無情下作但讓大家吃飽穿暖有酒喝的混蛋。

佩爾·瑟瑞思攪了攪杯底的渣滓,竭力想擺脫不安感。她不喜歡等待的感覺,向來不喜歡。尤其不喜歡有東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沙沙作響,她們旁邊一個房間裡豢養著幾隻鬥隼。它們是一種不能飛行的攻擊性鳥類,塊頭比獵犬還大。它們退化了的翅膀縮在矮壯的身軀背後,用爪子跳來跳去,那爪子一擊就能從人身上撕下拳頭大小的一塊肉。鬥隼如黏人的孩童般與主人建立聯絡,任何時候都準備著殺死眼前的人。

“多好的殺手鳥兒啊,”佩爾·瑟瑞思喃喃自語,“無論對生命或是肢體,都是極大的威脅。多麼可愛的小姑娘,或者小男孩,或者啥啥啥。”隔壁的猛禽吱喳幾聲,似乎是表示警告。

從她們走下馬車、踏進埃勒溫的莊園住宅之內起,佩爾·瑟瑞思就一直感覺有人在監視他。而塔樓的內部的、諾森布里亞式樣的簡潔住宅結構,並沒有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愁什麼呢?”

另外一名藥劑師“嘎吱”一聲仰在椅子上。老頭喝著一杯賣酒,看了佩爾·瑟瑞思一眼,他的牙根病得發黑,彷彿他是在痛飲焦油而不是廉價的麥酒——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上幾百米,花上幾個銅角子就可以在路邊的那家小破酒館裡來一紮。

“埃勒溫老爺今天要付給咱們三倍工錢,這都不夠讓你忘了你店裡那堆破事?”

“我從來也不喜歡這地方。”佩爾·瑟瑞思盯著天花板說道。那位諾森布里亞的領主顯然對自家地下室的裝修毫不介意,在舊提燈閃爍的燈光下,陰影不斷在牆面上跳動。

“要是待在城裡的莊園,那我還能應付,但是在這兒?”她打了個寒顫,仍然盯著天花板,

“真不知道他今天想要幹什麼。”其他人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一言不發。這位非持證(黑)鍊金藥劑師用缺了手指的手掌敲著桌面,被輕微灼傷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坐在她旁邊的那個老頭要麼是喝酒,要麼就一直在發呆。要不是他偶爾就像做了惡夢的小狗一樣,下巴一皺,佩爾·瑟瑞思可能都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直到那人打破了沉默。“剛才應該到樓上,去叫埃勒溫的僕人們給咱們買點吃的喝的東西。”

“想什麼呢?”佩爾·瑟瑞思說,“他們最多隻會吩咐廚房,給咱們送點諾森布里亞的特色餐點。比如,沙丁魚配烤麵包,羊雜碎布丁,以及見了鬼的鰻魚醬蘸炸豬排。”

那個老鍊金藥劑師疲憊的眼睛轉向他右邊的空椅子,彷彿是在對著空氣說話,而佩爾·瑟瑞思其實坐在他左邊。“那些食物對於一個老年人來說太殘忍了,我情願喝自己的廉價啤酒。”

佩爾·瑟瑞思注意到有人在憋笑,她自己也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個老頭傾身向前,椅子腿磕到了光禿禿的木地板上。“我是認真的,”他邊說邊用一根指頭敲了敲桌子,那是他希望自己學徒認真聽課時慣用的刻板動作,“別再跟那些傢伙胡鬧了,那會害死你們的?”

佩爾·死瑞斯皺起了眉頭,但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只聽有人放聲大笑起來:“埃勒溫大人的錢袋子倒是管夠。三倍薪水,乖乖,足夠讓一些人為他去送命了。”佩爾·瑟瑞思抬起靴子踢了那個人一腳,但那人還是笑個不停。

“行吧,”佩爾·瑟瑞思嘆了口氣,“賺到這筆錢之後,我馬上就離開這個埃賽勒姆。最近聽說瘟疫鬧得很嚴重,我準備去鄉下躲一躲。”

“你倒是算得一手好賬單,”被女鍊金藥劑師踹了一腳的男人邊說著,邊在桌下揉了揉腿,但臉上還掛著笑意,“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