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羅的那些同僚們,大多和他一樣,外形又高又瘦。

他們的身體的大部分,全都隱藏在經過韌化處理的仿生面板和殖裝鎧甲部件下面。

他們的臉覆蓋著一個輕輕蠕動的面板面具,它的特徵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卷鬚由金屬和肌肉組織混合而成,從加強的脊柱中伸展而出。

幾根可怕的金屬節肢外掛從他們背部伸出來,將其高高舉起,並且助力其快速移動來擊殺外敵。

房間裡臭氣熏天。

這明顯是在使用過大量化學物品之後,備用實驗室的通風管網並沒有生效,繼而引發的問題。

泰羅無法識別這種氣味。

雖然他早已死亡,但是作為黯蝕引擎飼養員,他那經過特殊訓練的感知器官可以記住一千多種不同的氣味,並且在千分之一秒內將其識別出來。

這是他往日工作時的必備技能:在運轉黯蝕引擎的時候,飼養員必須用自己的嗅覺和其它感知器官,來及時判斷引擎的運轉情況。

可此時,他的感受器官卻失效了,這間實驗室裡充斥著一種與眾不同的異味。他的耳邊只有刀尖持續來回摩擦的沙沙聲,以及這座工廠裡那些常年不停轉的引擎猝然熄火而發出的無奈嘆息。

泰羅不安地露出牙齒。

即便他心裡毫無恐懼。即便他生前是一名強大的荒原部落民,死亡之後更是經歷過一連串的改造和升級,變得強壯非凡。凡是在這贖罪工廠行走的,爬行的,或是飛行的東西都不是他的對手。

“荒原狼的獠牙啊。”

他輕聲咒罵著自己的怯懦,然後又將目光投射向了自己的敵人:一群“衣衫襤褸”的僱傭兵。

之所以會用“衣衫襤褸”這個詞來形容卡扎多爾這群人,是因為這群提夫林人確實看起來不成樣子,他們甚至沒有配齊制式的武器,每個人身上的穿著打扮也很隨性。

對於習慣了秩序之道的荒原部落民,特別是對於泰羅這樣經過死亡這道考驗、以絕對秩序的不死生物形式繼續“存活”著的黯蝕引擎飼餵員來說,面前的敵人確實很難被放到檯面上去。

“什麼玩意?”

泰羅有些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畏懼感從何而來、但他很清楚,三進位制思維邏輯輔助工具和他最近才更換的腦脊髓液理應能夠維持自己的理智——畏懼情緒的產生,必定它的原因,他必須要謹慎小心一些。

有些工友們和他一起闖進了艙室,還有一些則在艙口外站崗,確保他們的目標不會逃跑。

++請求切換自主作戰模式,調整任務優先順序++

++系統駁回請求,必須擊殺贖罪工廠闖入者++

互動式的命令與行動感測器,于飛秒間完成了一次流程處理,泰羅無奈地抬起了手裡的槍械。

“遵命。”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接著,他就那群提夫林僱傭兵之中長相最出眾的卡扎多爾扣動了扳機,剛剛工廠內的自檢系統已經掃描過了這座艙室,為泰羅等人標記了理論上“最危險”的敵人。

不是那個看起來像是這群提夫林僱傭兵僱主的章魚頭靈吸怪,反而是像是戰士一樣的卡扎多爾,系統提醒泰羅這個傢伙疑似有極濃厚古代提夫林帝國貴族血統。

換而言之,他們不能將卡扎多爾這樣的敵人當作凡物,而是要將其視為一隻中等位階及以上的巴特祖魔鬼。

總之,這樣的對手很棘手,也很難殺死就是了。

而交火之後,泰羅則發現自己之前的推測其實還是錯誤的:這個卡扎多爾遠比“很難殺死”要難對付得多。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個提夫林僱傭兵有能力將自己殺死。

事實也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