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蘭帶著“旅行者”們趁亂跑進了柯瑞託的城門,並且在城門守軍還在與獸化人陷入交戰的短暫時間裡就躲進了城市的一個著名街區。

他知道百罪街在哪裡。

在與沃特隆進行交易的幾十年,葛蘭已經基本弄清了這座城市的勢力劃分:罪惡在巴特祖魔鬼的殖民地自然是被允許存在的,百罪街便是這樣的產物;更好的則是,這條街道擁有著柯瑞託城內少有的混亂,對於他這樣一個塔那厘惡魔來說無異於最好的度假聖地。

……

在這座城市港口碼頭上空的薄霧中,上尉們刺耳的哨聲迴盪著,其中還夾雜有在港口轄區上空盤旋的海鳥和燕鷗的叫聲。

專屬於一家紳士俱樂部的會員休息室內,一個男人從桌邊站起,踱步走向窗戶。此時,俱樂部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他拉開窗簾凝視著遠處的海灣,沿著橡木鑲板的牆壁旁俯視,可以看見正在為慶典日祝酒的商業大佬們的肖像,和讓人引以為榮的專屬石膏半身像。

豔紅的晨光射穿霧氣瀰漫的地平線。

一架座氣勢恢宏的石質橋樑,透過重兵設防的海塔島,連線起城市的東西兩半。

橋樑的陰影之下,停泊在此的商界精英們的私人船隻在昏暗的光線中左右搖曳。朝著逐漸變寬的河流下游看去,視野變得越來越差。那些模糊的船隻在霧中穿梭,有時還會讓人心神不寧。市政區白色的塔尖像從被詛咒的沼澤中升起的鶴頸。在水域的更下游一側,城市的主要碼頭——南碼頭,正開展著一些模糊不清的活動。男人的目光在那裡停留了片刻,昂貴的玻璃不僅讓他擺脫了寒冷,還減弱了傳入鼻孔中的惡臭,蓋住了從碼頭傳來的哨聲。

他輕而易舉地確信,外面有的確實只是鳥群而已。

“這只是一場演習而已。”房間裡的另一個人說。那人正斜靠在一張綠色皮革的菸椅上,搖晃起手中的水晶玻璃杯,將其中裝著的二十五年份波拉艮白葡萄酒轉出了扇貝的形狀。

晨光照耀在他戴滿戒指的手指上,旋即在紅寶石、石榴石和尖晶石之間折躍,變成璀璨奪目的紅色。範德澤沒有任何官銜或頭銜。據很多人說,他一位貴族後裔,他本人以此為榮——但柯瑞託城邦是一座與眾不同的城市——當那些最重要的業務都是透過陰影中的中介來進行的時候,土地和血統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不過,它讓如同範德澤一般兇殘如食屍鬼的人同樣變得富有,他端詳著他的酒聞了聞。

“尼姆烏庫將軍向我保證過,這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的。”範德澤帶著一絲厭惡的表情,放下了杯子。“把關於戰爭的想法丟給身系此事的人就行了。你更應該擔心混亂會讓這座城市的寶貴价值走下坡路。市長大人。”

“我的家族和我的朋友們,他們大多數成員都在把大把金錢投入海軍的建造以及為他們的人手提供武器之上。”被喚作市長的男人只是從視窗處轉過半個身子。

霧氣籠罩的窗外之上,燈光靜謐地閃爍著,隨船隻的輪廓緩緩漂過。

“你比海鷗還更早喚醒我,就是為了要我的機構提出報價?”

“一切都會過去的。”範德澤說道,他向窗戶那邊揮了揮手。“黃金仍然會是黃金,而且未來將在不遠處等待著我們。不過——”他披著絲綢錦緞的肩膀聳了聳。“——如果用到了你鍾愛的人手或者船隻,我相信我的主人會相應地補償你。你知道我為誰工作。”

“是嗎?”市長問道,用這樣一個疑問句回應了那個人的說法。

在這家紳士俱樂部的常客中,有一些富有且有影響力的人認為那位無所不知的“犯罪之王”,即傳說中所謂的“陰影之主”,只不過是南碼頭的啤酒酒館和肉類市場裡陰謀論者的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