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項語和他說完了整個過程,以及自己親手把師父下葬的時候,老人明顯渾身抖動著,最後又倒退了幾步,但並沒有說什麼。

良久過去,他才對項語道:“我知道了,你在公園門口等我”,說完轉頭一聲不吭,就朝大門的方向走了出去。

項語能看到他的眼眶打溼了淚水,但他也不忍再多說什麼。

一對多年未見,亦師亦友的老朋友,平常又相互掐架,可當突然得到對方的死訊,又該是什麼感想?

項語不知道。

但他能看出來,老人應該是在自己面前,盡力剋制心中的悲傷吧。。。。。。

和楊大橋在公園門口等了大概一個小時,老人這才緩緩朝他們走來,手中提著一個黑色揹包。

他已經換了身衣服,一身中山裝,身上打扮得乾淨整齊,鬍子也颳得乾乾淨淨,頭髮梳理整齊,和剛才的邋遢形象對比,簡直天壤之別。

“走吧,去看看你的師父”,他輕輕說了聲。

“好”

三人上了車後,一路無話。

老人則眯著雙眼,也不知是睡覺還是清醒。

路上有些堵車,大約四個多小時車程,他們才來到了山腳下。

項語讓楊大橋自己先找個地方待著,或者先回去,不過楊大橋執意說要等他們,也就隨他了。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西下,天空一片彤紅,殘陽如血如畫。

項語和老人一路輾轉走進大山,兩人一路並沒有說話,他們的心情都很沉重。

再次踏入這熟悉的山路,項語也不禁再次觸景生情,黯然淚下。

這一花一草,可是陪伴了他二十多年啊!轉眼時光匆匆,又有多少人,兩袖清風,就此離去?

走到墳頭前,兩人一動不動,就那樣看著。

夕陽對映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墳前已經雜草叢生,幾根馬尾草在他們眼前迎風搖曳,彷彿在訴說無盡悲涼。

老人脫掉身上的中山裝,開啟帶來的黑色揹包,裡面有一套戲服,頭冠,盔甲等等。

他又取出了一些化妝用的東西,對著一面小鏡子細細地朝自己的臉畫了起來。

這是一套類似刀馬旦的戲服,老人穿戴好後,看著墳頭喃喃道:“沒有長槍,我便用這樹枝,與你舞一回”

他手中抓著根一米來長的樹枝,猛然站起身,目光驀然變得凌厲無比,又有淚花掉落。

唱腔出來後,他的身影也跟著舞動起來。

樹枝在他手中如遊蛇,如無堅不摧,如咆哮猛龍。

項語默默看著,那是一套楊家槍法。

他能感覺到,有絲絲真炁從舞動的樹枝中流溢而出,又彷彿有千軍萬馬朝他們迎面廝殺而來,卻被老人抬手間揮割盡滅。

“師父,您的老朋友,來看您了”,他也在喃喃自語。

舞久了,老人累了。也不知過去多久,他突然仰頭哈哈大笑,又撲通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有嗚咽的哭聲從他喉嚨傳出。。。。。。

兩人就在墳頭前過了一夜。一夜無話。

天微亮的時候,老人還仰躺在地上,項語起身替他收拾好東西,又對著師父的墳頭跪拜了三拜。

“小子,走吧,人死不能復生”

老人不知何時已站在項語身後,手中拿著一個酒杯。

他嘴唇顫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沒說,便悶了一口酒,又把剩下的一半倒在了墳前。

兩人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楊大橋的車子還停留在原地。

楊大橋就站在車子旁,哈著雙手,看到他們後,他隨即朝他們跑來。

“道長,我們接著去哪裡,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