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古的聲音。

夜已經很深了,身上的虎皮毛也已晾乾許多,不過我還敞著懷,這般醒來身上卻是有些寒意。

他這個時候來這裡做什麼?聽他說話的口氣也不像是朝屋裡說的,屋外雖然有兩名天狼族的族人把守,但他們並不會說中原方言。

我正想著,只聽門外又有一人道:“先生,裡面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靜了,他們吃了熊肉,看來是睡熟了。”這語氣很是生硬,正是葛拉爾的聲音。

門外,那古輕聲應了一聲,道:“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退下吧。”

“是。”

葛拉爾說完便沒再多言,同時我聽到門外響起一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我裹緊了胸前的衣服坐直了,看著木門,心道那古會不會推門進來,又會有什麼事。

此時屋裡月光正幽,屢屢從木板牆縫中照進來的月光像是一根根長矛一樣橫在拉姆魯和阿託幾人身上,屋裡瀰漫著淡淡的柴木燃盡的灰燼味道。可是,門外像是死寂了一般,並沒有半點動靜,木門也沒有被推開。

半晌,外面那古忽然淡淡道:“顧友人,你若是已醒來,便出來一見吧。”

我一怔,倒有點措手不及,卻怎麼也沒想到他能突然說出這句話來,但我心裡更加好奇了。這個天狼族的巫師似乎有不同常人的聰敏,我雖然只是見過他的背影,但他先前能出手相助,已讓我心生敬佩。現在他已料定我未安睡,再這麼坐在屋裡自以為是的靜待,怕是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想著,我已站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屋外,月色皎潔,就像是天幕上掛了一盞藍燈,將如水的月光傾灑而下,雖是深夜,四處的情景倒是隱約看得清楚。西域的夜色與中原大有不同,相比而下,這裡的夜色更加的靜謐,夜空也是異常的乾淨,掛在天上的月亮像是近在咫尺一樣,觸手可得。

房前老樹下,靜靜地,正站著一個人。迎著月光,我能看清他的長相,只道是個身材中等、面好微須的中年人,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長袍,右手裡提著一個黃色的大葫蘆,那老樹上垂下的藤條懸在他的頭頂,像是一道垂簾。

他就是那古吧,長相倒是端正,比他們部族之人要爽朗的太多。我上前一步,朝他躬了躬身,道:“那古先生,你好。”

那古笑了笑,道:“長夜無眠,我特地來找新結識的朋友暢飲一番,這是天狼族特釀的土梅子酒,顧友人可品嚐品嚐。”說著,他手臂一揚,已將手裡的那黃色大葫蘆拋了過來。

我順手接過葫蘆,卻入手頗沉,才看清這葫蘆並非藤上所長,竟是用陶土捏製而成,裡面晃晃蕩蕩的似裝了不少的酒。

來找我飲酒的麼?我開啟葫蘆的木塞,湊到鼻間聞了聞,只覺得從葫蘆裡溢位了一股濃烈的酒氣,並且之中參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

耳中,響起那古的聲音:“土梅子生在寒巖之下,有通經舒絡之奇效,配上初生黑熊苦膽,只在每年冬季才釀製此酒,天狼之地寒酸,釀製的酒比不上你們中土鮮美,但也足以讓顧友人身體恢復了,呵呵。”

他這是何意?我不由得愈加好奇,土梅子我並沒有聽說過,不過我卻喝過熊膽泡製的酒,那確實是大補之物。郴州城城西有家草藥坊,名喚香木堂,老闆米泉清,是柳州人士,與我關係交好,鏢局與他香木堂常有生意上的往來,他的許多草藥貨物需運往其他州縣的,也均由我鏢局的兄弟護送。米泉清是個生意人,除了做草藥買賣,最大的愛好便是喝這熊膽酒了。我鏢局地庫中就有米泉清贈與的熊膽酒,那也是由於走鏢難免身體傷損,鏢局裡的兄弟筋骨跌打損傷,喝點熊膽酒會好得更快。

腦子裡一下子蹦出這些念頭,我看了看手裡的葫蘆,但嘴裡馬上道:“多謝先生贈酒,只是,先生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