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鐵佛寺之中,與陳唱姓名只有一字之差的南陳世子陳昌穿著一身皂青素袍,手搖麈尾,緩緩而行,風流倜儻。

他本就生得俊俏,手中的一扇麈尾員上天形、平下地勢,靡靡絲垂、綿綿縷細,窮茲巧制、拂靜塵暑,更是給他憑添了幾分儒雅氣質。

麈尾是魏晉南北朝時期文人手中的“扇子”,文人雅士手執麈尾的習慣一直延續到後面的南唐五代。

別看這小小的麈尾,不僅可以帶來陣陣清風,還可以掃去身上的俗氣,簡直就是當時文人雅士的“掌中寶”。

麈是群鹿的頭領,麈透過甩動尾巴,指揮“團隊”,具有領袖風範,於是名士都以手持麈尾為榮。既然麈尾是身份的象徵,所以必須自己拿著,不能交給身旁的侍者。

前方便是山門了,山門內赫然兀立有近一丈高的大石碑,正面為一巨大“佛”字,背面就是刻得則是一篇洋洋灑灑的《鐵佛寺碑記》。

兩尊鐵佛置於大雄寶殿內,如坐似立。

本寺住持名為虛雲,聞知有貴客駕臨,忙忙撞鐘擂鼓,聚集眾憎,山門外迎接。一邊著行童打掃方丈,收拾廚房;一面著了袈裟,手執信香,率領檯寺僧眾,出寺迎接。

侯安都落後在陳昌左側身後之後半步,右側緊緊伴在他身側的是一位明眸皓齒的青年書生。

此人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皂青帛巾束首,身穿石青錦袍大袖衫,革帶束腰,英姿煥發,那肌膚細膩粉白,微微透著紅暈,宛如初綻桃花一般,一雙點漆雙眸,顧盼之間,靈動無比。

魏晉南北朝極為注重外表儀容,人要長得高挑,面板要白皙,服飾要講究舒適飄逸,潘安、衛玠、慕容衝、沈約、獨孤信、等等美男比比皆是,但眼前這位與之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是將一旁的陳昌比了下去,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兒家。

再往後看,則是周宏、柳明等將領護軍領依次排開,周宏警惕地看著四周,而柳明則目不斜視。

蕭詧派來陪同的則是左民尚書、太常卿蔡大業。

侯安都隨著陳昌邁步走入大雄寶殿之中,說道:“殿下,昨夜梁國皇帝陛下親自賜宴,足見對殿下的重視,席間也曾提到了要與我朝交好,而那衛國公以及權景宣並未表示反對,足以說明北周對我朝的態度亦是如此。”

伴在陳昌身側的美少年豎起了耳朵聽著。

陳昌的臉上依舊是一副陰鬱的表情,語氣平淡地說道:“侯大人,蕭詧固然客氣,可並非是對我,人家看的是宇文直的面子。在他的眼中,我一個流浪他鄉之人,用得著顧及我的面子嗎?”

今日天晴日暖,但陳昌的心中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霾,侯安都看似對自己畢恭畢敬,時時刻刻伴在他的左右,但他看著尤為鬧心,既不能趕走侯安都,又實在無話可談,所以這話頭都是由侯安都先挑起。

鐵佛寺中經聲迴盪,一片肅穆,但陳昌心中更轉惆悵。

昨夜喝得並不是很多,但沒多久便覺醺醺的,回到驛館之中便躺下睡著了。

一大早,矇矓睡著的陳昌便被外面的呼喚聲吵得一下子睜開眼,侍衛將那人帶了進來,他抖了抖蓋在身上的錦被坐直了身體,問道:“何事?大呼小叫的!”

進屋之人正是周宏,他行禮後道:“殿下,衛國公派了人來!”

陳昌難得露出一點笑容,說道:“昨夜酒宴中,孤並未跟他多說上幾句話,猜著他今日便要找我,果不其然。”

“……”

“叫那人進來!”

“諾!”

一個矮胖像是個肉粽子的文官,戰戰兢兢到了外面的簷下,輕輕跺了跺腳,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結結巴巴地道:“小人……小人……邱邱邱……”

一肚皮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