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乾癟青灰的屍體堆積成山,腐爛的血肉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有人冷不丁從後面拍了拍肩膀:“喂,把這些收拾了,別打擾大人們用餐的心情。”

將屍體翻過來,明明是個小孩子的身量但那滿是皺紋面龐卻活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即便是做了許久的清理工作,再次對上那些死不瞑目滿是恐懼的眼睛仍舊會止不住心尖發顫。

“愣著幹嘛?果然是愚昧不堪的凡人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像你這樣的還能成為我血獄宗的一份子真是丟了我宗門的臉面。”

“是是是,草民愚鈍。”

“說了多少次了,要自稱屬下,你們可跟那些受皇帝矇蔽的無知百姓不同,既加入血獄宗自然要和他們區分開。”

“是,大人說得對。”

“幹活去吧,手腳麻利些說不定還能得大人們的恩賜。”

“是。”

那人轉身進入了一個屋子,腥紅而又不祥的血光透過殘破的窗戶漏了出來,與其相伴的還有慘烈的嚎叫。

像是獵物在被撕破喉嚨前絕望的呼喊,一聲高過一聲,利刃似的透過無邊的黑暗刺破她的靈魂。

雲綰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捂住狂跳的心臟。

是夢?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月光從窗戶的縫隙裡鑽出,落了滿地清輝。實木的傢俱的紋路在月光下越發清晰,像是落入水中被泡開一般,散發出沉穩而又令人安心的氣味。

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披了一件斗篷,溫暖的觸感將她的思緒從那段腐爛的回憶裡扯出。

是的,回憶。

自從修煉後她很少睡覺,更不會做夢。

這場景與之前搜魂術傳來的記憶一模一樣。

是那名邪修的記憶。

雲綰靠在椅子上垂眸盯著桌上的花紋發呆。

搜魂術與讀心術都屬於攝取他人神魂的術法,前者在於讀取記憶,後者在於情感的共鳴。

她本以為搜魂術的副作用只是大腦因為短時間受到大量記憶的衝擊而頭疼一段時間,沒想到已經影響到她的情緒了。

難怪下界之前還特意提醒不要濫用讀心術,這用多了只怕是連自己是誰都會記不得了。

“雲綰。”

栗子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無事。”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緒,可一閉上眼睛那沖天的血氣像是要將她溺斃其中,哀鳴再次在耳邊響起,淒涼悲痛久久不散。

果然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雲綰按了按狂跳的太陽穴,收拾好桌上未做完的草稿,起身往外走。

“我出去一趟,你看好妖弦。”

“去哪?現在已經是宵禁時候了。”

“去讓某些人閉嘴。”

雲綰聲音裡難得帶了些殺意。

“我也去。”

栗子叼起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妖弦,一股腦塞進了手鍊裡,她自己也鑽到袖子裡用毛茸茸的尾巴纏住雲綰的手腕。

“我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雲綰本想說些什麼但到了嘴邊也只有一句。

“我們走吧。”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提著盞燈巡邏的男人忍不住戳了戳旁邊的同伴。

“你有沒有覺得一下子冷颼颼的。”

“咱們這兒死了這麼多人陰氣重點很正常,我們可是血獄宗弟子怕這怕那的像什麼樣子。”

“可若是學院的人來了怎麼辦?就我們倆可抵擋不住。”

“放心好了,這外面設有陣法一般人過不來,我們巡邏也就是出來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