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日落金山,寒鴉萬點。

林中的蟲群悉悉索索開始躁動起來,它們無聲揮舞著觸角,氣勢洶洶卻不敢發出過響的動靜。

像是害怕招惹了樹下小憩的少年。

一個不小心被他心煩意亂下隨意發出的法術凍成冰雕,便再也見不到明日的春光。

即便如此小心,少年的眉頭仍是微蹙著。

煩躁而壓抑。

林間透下夕陽的餘暉照亮了他的半張臉,暖烘烘的,像片薄薄的輕紗覆於其上。

未被照亮的另半張臉隱於陰影裡,暗紅色的流蘇耳墜自然垂落到肩部,宛如一條毒蛇慢悠悠地吐著信子,冰冷粘膩,讓人汗毛直立。

腳步踩碎枯葉的聲響在這樣的環境下更加明顯,“咔擦咔擦”的脆響彷彿是故意和他作對,帶著蠻不講理的挑釁越來越近。

他睜開眼睛,琥珀一般的底色竟比陽光還要亮上幾分。

明明是剛醒,眼底卻不見一點迷茫和水汽,清澈見底、寒涼刺骨。

一道人影從遠處走來,還伴隨著斷斷續續的掌聲。

這陰陽怪氣的出場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雲綰。

月魄站直身體,好整以暇等著她發難。

“月道友。”

雲綰絲毫沒有打擾人休息的自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仿若在看一個失足少年。

“你被舉報了。”

月魄:?

你是說他一個執法堂弟子被人舉報給了任務堂?

弄反了吧。

“嘖嘖,看看你這人緣,平日裡還是要多結善緣啊。”

雲綰語重心長拍拍他的胳膊。

長期被陰影遮住的地方有些凍手,雲綰假模假樣拍兩下趕緊收了回來。

月魄覺得有些好笑。

“雲道友居然也知道結善緣。”

他倚著樹,淺淡的瞳色彷彿很容易就能倒映出對面人的身影。

“那雲道友知道自己高居榜二嗎?”

“什麼榜?”

雲綰知道這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心下卻仍是止不住的好奇。

“五宗劍修共同投票,叫《當世最令劍修害怕的丹修榜》。”

“為什麼我不是第一?”

“第一是姜醉茶長老。”

“嘖,他們還是欠打。”

雲綰深刻反省,得出這樣一條結論。

說完一腳往月魄身上踹去。

月魄身為一個劍修自是不可能被她踹到,微微往旁邊一躲就叫雲綰落了空。

“幹嘛?他們惹的事把氣撒我頭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肯定有你的參與。”

嘶,青天大老爺啊。

他忍不住鼓掌。

“說起來。”

雲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細細一探。

人才啊,中毒已有一日,但月魄硬生生憑著自己的抗毒性堅持住了。

“月道友,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一定要通知我一聲,你的遺體還能為丹修事業添磚加瓦。”

月魄笑眯眯地舉起未被束縛的另一隻手。

怕你不成。

雲綰揚起頭直勾勾盯著那手,大有他打下來今天就和他不死不休的架勢。

月魄能怕她威脅嗎?

當然不能了。

當下毫不猶豫踢了她一腳。

“我就知道你要聲東擊西。”

雲綰輕巧避開,語氣裡帶了些自得。

“月道友啊,你如果堅持這樣下去就會······”

她轉身往營地走去,月魄跟在後面接話。

“就會練成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