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月從傅雲宸手裡接過白玫瑰,又沉思了幾秒,“我自己進去吧。”

“嗯。”

彎彎繞繞,從大道到小徑,顧昭月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座墓碑前。

手臂緩緩垂落,將那束白玫瑰放置在墓碑前的平臺上。

倏然打量起上面的照片,杏眼翹鼻,溫和清麗,盈著笑意。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顧惜柔確實有幾分與她相似之處。

顧昭月一直沒往這方面去想,也沒料到事實會是這般荒唐。

她以為,自己大概是遺傳了她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才顯得和奚柔的長相格格不入。

從未想過,自己會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眼睜睜看著別人奪走屬於她的一切卻不自知。

明明是屬於她的,而她卻要拼盡全力往上爬,才能拼命保住她奮力爭取的一切,還要每天活在不安中。

害怕給顧惜柔獻血捐骨髓然後死掉;害怕自己沒考到第一、沒做到最好換來顧誠的責備和懲罰;害怕自己給家裡人添麻煩……

她也害怕顧惜柔的眼淚,害怕被冤枉。

更害怕宋清婉替她辯駁,顧誠和宋清婉爭吵的樣子……

顧昭月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個外人,顧惜柔擁有的東西,她不能妄想得到。

在顧昭月已經快要釋懷這些的時候,竟然告訴她,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她的。

顧惜柔是一個小偷,顧誠是一個潛在殺人犯。

一個偷走了她的人生,一個將她差點扼殺在豆蔻年華里。

如果沒有宋清婉的“仁心”,十一歲患上抑鬱症那年,顧誠若是把她送走,她只會在孤兒院甚至哪條不知名的小巷自生自滅。

或許她的人生就止步於十一歲。

像是命運的齒輪運轉。

十一歲時她意外邂逅了傅雲宸,即使過後她沒有一點印象。

“我不恨你,但是我沒辦法原諒你。”

顧昭月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清絕明媚的面容下卻看不出一點情緒,平靜淡定。

她該說奚柔心機呢,還是說她謀略長遠。

若是一開始奚柔對她非打即罵,像顧誠那樣,甚至有顧誠的一半,她就不會如現在這般痛心。

奚柔聯手顧誠,讓自己的親生女兒頂替她的位置,回過頭來,對她笑臉相迎,對她的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

顧昭月發高燒,奚柔會整宿照顧著她,寸步不離。

她在樓下受到男孩們的欺辱,被男孩母親罵“賠錢貨”的時候,奚柔會挺身而出護著她。

總之,太多太多,毫無破綻。

奚柔像是對她傾盡了所有的母愛,還給她取名為“昭”,寓有光明耀眼之意。

可她前半生的光亮人生被取名之人偷走了。

每當遇到不順心,她都會偷偷跑來傾訴。

還曾企圖讓她在天之靈保佑自己。

等顧昭月稍微有點能力能承擔自己“叛逆”所帶來的後果時,顧誠用奚柔的墓碑來威脅她。

她就這麼點慰籍和念想了,當然得護著。

現在想想都覺得可笑,她傾訴的不幸都是由照片中的人造成的,當然不會保佑她。

想得更罪孽一些,奚柔或許會希望自己女兒痊癒後,詛咒顧昭月去死,這樣她的女兒就可以安然無恙享有屬於顧昭月的一切,無憂無慮。

想來自己也蠢,顧誠對奚柔的深愛程度,怎麼會讓心愛之人死後不得安息。

可她偏偏,還是被他威脅到了。

大概是她真的對奚柔的死耿耿於懷,對她的曾經“母愛”銘記於心。

這或許是奚柔很早就設下的一個局。

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