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看了看他,又撇了眼伏在高櫃上的韓玉道:“他這是怎麼了?”

幾日不見,這人似乎又瘦掉了一圈,眼窩深陷,瞧著讓人揪心。

韓玉睜開眼瞧了瞧,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尚好。

“韓侍郎這是缺水少食,又被悶在袋中,此刻有些發起熱了。”謝珩解釋道。

發熱,在這種時代,或許就是會要人命的。

謝從安聽得嗓子裡發緊,她試圖讓自己集中精力,想從哪找個大夫來,結果與謝璧環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幾個來回,終於還是沒忍住:“前頭出了何事?可是有人起兵反叛了。”

謝珩瞬間沉了臉,卻目光閃爍,答非所問。“今春燥熱,不知是不是好事。”

謝從安摸了摸韓玉燙手的額頭,沒再說話。

這般突如其來的境遇,偏偏謝珩還跟她故作高深,讓人恨不得在他傷口上戳幾下。

謝珩自然瞧見了她眸中火氣,非常自覺的開口解釋道:“謝氏自危,家主不該沾惹這些事。”

“難不成該等著挨刀?”謝從安氣惱。

“倒也不必。”

帳外忽傳來人聲。

謝從安慌忙將人推往櫃後,起身轉過堵在了前頭。

被一個少女擋在身後,謝珩面上的驚訝還來不及收起,簾外白光一閃,有人已走了進來。

外面的天色已亮,方才一瞥,門口站著不少的兵士。

門簾落下後,暫時的黑暗吞噬了光影,只能憑藉金屬厚重的摩擦聲,知道進來個有軍籍的人。

“良王殿下。”

一聲問候被謝從安咬的細碎,來人聽了輕笑出聲。

屍山一側閃出難得一見的戎裝良王。銀色的盔甲鋥亮,英姿颯爽。仍是一眼就能辨出的闊朗山水,明暗綽綽,深淺入雲。那雙溫潤的眼眸暗含笑意,“謝小姐,本王想借你的侍郎一用。”

謝從安想硬氣的迎上前去,卻又忽然有了遲疑,“這是活人,如何能借。”

一句話說的毫無底氣。

良王垂眸望向那個努力扶著高櫃與自己對視的小姑娘,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既然說了是借,自然是好借好還。”

謝從安仍伸著手臂,沒有躲開的意思。

謝珩低頭看了眼已經陷入昏沉的韓玉,伸手將他扶在了臂間。

雖然這位三殿下難懂。可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一派春風和煦的樣子,總讓人不自覺就將防備退去大半,連語氣都強硬不起來。

謝從安還是不肯示弱的,“他既進了我忠義侯府,就是我謝從安的人,不論幹什麼也必得我答應才行。我若不允,任人又能奈我何!”

身高的懸殊已將她身後情形暴露無疑。良王輕聲笑道:“小小丫頭,竟是好大的梟雄氣概。”

謝從安計較著有什麼把柄能拿來震懾他,忽然覺到手上溫熱,回頭見韓玉定定望向自己:“韓玉願隨殿下前往。”

“胡說八道。”

謝從安急了,要去扶身形不穩的他,又急著回頭與良王理論。身前忽然橫過一隻手臂,將韓玉捉小雞般拎了過去。

謝從安一時愣住。

良王帶著人大步往外行去,丟下一句似笑非笑的話。

“謝小姐如果擔心,不若跟來瞧瞧。本王既然說是借用,必將會好生送還給你。”

帝王的大帳之外當然是重兵把守,那層層疊疊的安排,比著昨日又多出了好多。怕不是全營的兵士都被調到此處來了。

毛氈的門簾高高系起,門洞大開。

謝從安扶著謝珩匆匆而來,只見門前跪著一群的老臣公子,只敢在心底罵罵咧咧,面上卻慫的不苟言笑,如喪考妣。